拳場燈光昏暗幹冷,餘哥身旁人說:“是個狠的。”
當晚,侯二在診所見到一隻木乃伊。
趙兒這一頓把人打得不輕,免不了場外糾紛,“鬥牛犬”的師兄弟前來報仇,她跑了大半條街,還是被前後包抄揍一頓,手指被踩斷,半大小子如狼似虎,不拿命當命,誠實不摻水地貫徹“見一次打一次”的宣言,賓雲的大街小巷隔幾天就要上演一次你追我跑的全武行。反複折騰幾次,趙兒雖說抗揍、耐打、八字如金剛石,右手的兩截指骨還是不可避免受創嚴重、畸形生長,除非把增生部位削了重新複健,否則難以恢複正常。
侯二乘機與餘哥好好說道幾番——上場的都是十六七歲的大小夥子,她一個乳牙還沒換完的蘿蔔頭,噱頭是有了,卻不長久,又與拳場大部分小子不同戴天,一場下來就得玩命。
餘哥心裡是舍不得的,意外賺了頭小狼崽子,卻沒撈到一點油水,心有不甘,可侯二說的都是實打實的話,他猶豫半天,感慨自己時運不濟,長歎一聲,開始籌劃另一條生錢道。
小半年不到,趙兒身後緊跟不放的“犬吠”都消失了,并非是幹戈化玉帛,而是裹上屍布,陰陽兩界恩怨兩消了。死時皆一身拳場的錦衣華服,紐扣上的珍珠被搜刮去,這身身價不凡的皮一旦穿上,就是簽了“生死契”,你死我亡的撕咬,直至在金錢的尖叫中同歸于盡。
趙兒照舊穿得破破爛爛,雙手插褲兜裡,仰頭眺望巨大的“包教包會青少年拳擊班”,霓虹燈倒映在她虹膜上,化作一頭噬人的巨獸,淌出鮮紅的口涎。
她笑笑,冷俏俏的,轉身走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餘哥打心眼裡沒想放人,趙兒索性順他的意,沒有“金盆洗手”,主動将牌九和骰子玩得滾瓜爛熟,當起那一帶的“LuckyQueen”,開始出入賭場。
侯二服了這個祖宗,專揀狼窩虎穴鑽。除此之外,她漸漸抽起煙,他先以為是提神,後來發現不對,雖然趙兒一直沒什麼精神氣,照老中醫的話說是“氣血不足”,但她對此說法嗤之以鼻,并指出自己病症所在:“用腦過度。這個你不理解是正常的,因為可能一輩子可能都碰不上。”
侯二嘬牙花子:“……”
她不光抽煙,還在嘗試任何事物的正反面,個人喜惡被一點點抹殺,脫離了“習性”這個怪圈。
侯二真正認識到這一點,是蛻變的那一天。
與她登岸同一季節,是個盛夏,亮晶晶的粉在蒙着紅紙的白熾燈下旋轉飛揚,女招待豐臀肥乳,搖擺腰肢,在四面八方伸來的五指山中寸步難行,胸衣塞滿小費。
賭場熱火朝天,趙兒裸出一條胳膊,一手撐在腿上,左手的五指鈎子一樣緊握搖點的盅,她身側是山呼海嘯的激動大吼:“開!開!開!”
趙兒掀開盅,三點。
四周霎時爆出歡呼,鼓掌,遞煙,倒酒,男人們圍着她,像鬣狗伏在鷹的座下。
趙兒牙齒裡銜着煙,擡眼似笑非笑望着對面,噴出一股煙。
牆角被人遺忘的老舊碟片咿咿呀呀,有些地方磨損造成失真,調子七歪八扭。
侯二被濃煙熏花了眼,腦海内場景切換,景象中有一輪火紅的太陽,每日的清晨,她總是沿着海岸一道長長的堤壩奔跑,不是老年人遲暮的碎步慢跑,步子跨得極大,恍惚之中她的個頭在日影中模糊了,飲渭水,奔大澤,汗如漿湧。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覺得,她把自己燒沒了。
已經沒有當年碼頭上“蝸牛”的影子,兩年來,趙兒拔苗似的往上蹿個頭,比同齡人高出半個頭,四肢松弛下來時,肌肉輪廓消融在溫軟的皮膚之下,殘留身經百戰的疤痕。
這讓他産生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想——沒有事物能改變她的一分一毫,她的成長在“偷渡”前已經到頭,如今隻是在用歲月中艱難險阻,為自己織一件千瘡百孔又橫掃千軍的新衣。
碟片的小曲被叫嚣聲掐斷,侯二一個激靈,賭場一邊正摔闆凳砸骰子,不認這局,打定主意賴賬,餘哥身後的幾個兄弟對了對眼色,手伸入皮夾克裡。
這時,趙兒忽然從旁人腰間抽出一把西瓜刀,咣得一聲插入綠布的桌闆裡,劈裂的紙牌斜飛出去。
她仰頭,抖掉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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