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一聽,立刻坐直了身子。
“事實上,自上次你的事情之後,黃老爺子也算下了決心了,要好好整頓一下這個表面風光,内裡卻被蛀蟲蛀了個千瘡百孔的五脈。”藥不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這事不便聲張,所以得暗着來。”
許願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五脈中參與造假販假的人并不在少數,要把他們的根拔出來談何容易。但若是大張旗鼓的抓人,五脈的聲望就完了。之前劉一鳴他們投鼠忌器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可有我能幫忙的?”許願問道。
“嘿嘿,這個你問黃老去。等用得着你的時候,自然會找你。”藥不然笑了笑,喝完最後一口面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出來。“對了,和你說個事,我明天要去趟江西,有幾筆糊塗賬不得不親自去打理。”
許願愣了一下,問道:“去多久?”
“不好說,估計得一個多月。”
許願點了點頭:“行,那你自己當心些。”
“我心裡有數。”藥不然看了一眼許願,笑着問道,“哥們兒要出門這麼久,你想我不?”
許願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小孩子了,什麼想不想的。”
藥不然嘿嘿笑了兩聲,也沒繼續糾結,端起碗走向廚房。許願跟着他進去,拍了拍藥不然說:“你明天要出門,早點睡吧,我來洗就行。”
藥不然沒跟他客氣,說了聲“謝啦”便打了個哈欠準備去洗漱睡覺。許願剛拿起碗筷,便聽見藥不然在廚房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叫了他一聲。許願也沒回頭,随口問他幹什麼。
藥不然靠着廚房的門,笑道:“沒什麼,隻是想說,你不想我,我可已經開始想你了。”
許願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過頭去,藥不然卻已經走進浴室洗漱去了。
等許願洗完碗筷收拾好廚房再回到卧室,藥不然早就已經在床上睡着了。許願看着他熟睡的臉,也不好再問他剛才說那話什麼意思,小心翼翼地上床睡覺。
第二天,等許願醒來,藥不然已經不在了,一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許願起床走進浴室,習慣性地把手伸向牙刷,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杯子旁邊的那個杯子空了——是藥不然把牙刷帶走了,許願回頭看了一下,果然,毛巾也帶走了。
許願恍惚了一下,這才開始刷牙洗臉。
許願單身了三十年,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就一直一個人住。藥不然不過在他這住了兩個月而已,這一下子屋子裡又變回了他一個人,竟然不習慣起來。上街買菜的時候,連買菜的阿姨都問許願,最近怎麼沒見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帥哥一起來?許願突然有些好笑,藥不然還真是上至八十歲奶奶,下至六歲的小女娃都吃得開。
四悔齋的日常似乎每天都是一樣的。許願今天運氣還不錯,做成了兩件不大不小的生意,下個月的房租也有了保障。許願坐在沙發上看着今天的報紙,突然看到了杭州出土了幾件宋代官窯瓷器的消息,他下意識地叫了藥不然的名字想讓他來看看。出口之後,許願才想起,藥不然這會兒估計已經到江西了。
不知怎麼,許願心裡莫名的有些失落。他又翻了翻報紙,覺得實在沒趣,便早早地躺下睡覺。他突然想起了藥不然臨走前玩笑的那句“你想我不”。許願真不想承認,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不過藥不然倒也不是一去就沒消息了,事實上,他第二天就給許願打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江西,一切平安讓他放心。許願笑了笑,讓他萬事當心。藥不然笑嘻嘻地說了句遵命。
放下電話,許願心情大好,他已經可以想象出藥不然剛剛在電話面前行了個軍禮的動作了,想到這,他忍不住就笑起來。
至此之後,幾乎每天藥不然都會打個電話回來。有時是跟他抱怨這裡的掌櫃的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有時是跟他閑扯自己今天吃了什麼當地的菜,許願一般隻要聽他說話就能聽很久。
“許願,我是不是已經出來一個月了?”藥不然突然問。
“差不多了。”許願頓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半個月後,黃老爺子過壽,你回來嗎?”
“嗯……”藥不然算了一下剩下的事情,“可能還是有些緊,我盡量趕回來。不過若到時候真來不及,我也會親自和黃老請罪去的。”
“哦。”許願稍微有些失望。連黃克武的生辰都不一定能趕回來,看來藥不然那邊的事還是比較麻煩的。
藥不然聽許願的聲音有些悶,習慣性地調笑道:“喲,大許,你這是想我了是吧。是不是覺得,我不在特寂寞?”
許願下意識地想反駁,卻一瞬間覺得藥不然似乎沒說錯。大概人一旦享受過熱鬧的生活,便很難再習慣一個人冷冰冰的日子,他真的有些懷念藥不然在他耳邊吵吵鬧鬧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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