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隻是收留了個逃荒來的農村姑娘,可男女同住一個屋檐下,容易招人口舌,對你今後的婚戀和前程都會有不小的影響。”
恒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領悟到王副廠長話中之意。此刻,他内心不禁想要回應一句:真是謝謝您提醒啊。
風暴即将來臨,他對這個時代高層人事變動并不知情,若真的與大領導家的閨女有了瓜葛,屆時萬一牽涉進風波中,後果不堪設想。遠離風暴中心,對恒而言就是珍愛生命,最好的抉擇。此次意外的誤會,倒是無形中幫他避開了潛在的風險。
恒心裡暗喜,但考慮到王副廠長确實是出于關心自己,對此也不能有任何責怪之心。
畢竟,誰也無法預知未來會有什麼重大的變故。恒隻好略顯尴尬地笑了笑,回應道:“我那時沒想那麼長遠,看見那姑娘挺可憐的,就答應收留了。”
“再說了,我認為是金子,在哪裡都能光熱。隻要實實在在地把事情做好,讓上級看到我取得的成績,前途自然不用擔心。”
“就像當初,您和楊廠長他們,不正是因為我展現出的成績,才多次提拔我嗎?”
“我有信心,今後一定能夠做得更好,創造出更大的業績,憑借自身實力,赢得更高的成就。”
恒巧妙地暗示王副廠長對他的賞識之情,同時也堅定保證要靠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幾句話下來,令王副廠長不住地點頭贊同。
欣賞一個依靠真本事上位的年輕人,反觀自己,試圖為恒謀劃一條相對輕松的道路,顯得有些過于權謀和狹隘。
“既然你有自己的規劃,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我相信你的才華與能力,一定能創造更大的成績。”
随後,王副廠長退後幾步,拉開抽屜,取出幾張票遞過去。
“這是我平時省吃儉用攢下的一些糧票和布票,你現在家裡添了人口,先拿去應急吧。”
王副廠長此刻的關懷讓恒心中頗為感動。如果說之前他一直視王副廠長為一位嚴肅的上級領導,此時卻覺得對方更像是一位真心關心、愛護并願意幫助他的長輩。
“王廠長,我現在各類物資都還夠用,剛剛跟一些工友換了一些糧票,加上廠裡的獎勵,足夠維持生活了。”
恒沒有接下那些票。畢竟在那個年代,即便是王副廠長這樣的級别,家中配給的物資雖稍多些,但也有限。家家戶戶都有五六個甚至更多的人口需要照顧,即便是雙職工乃至三職工家庭,也少有聽說誰能過得寬裕。恒現在缺少的是兌換物資的渠道,并非物資本身,因此不能接受王副廠長這番心意。但這份人情,他銘記于心。
恒未等王副廠長再言,便起身告辭離去。
另一邊,軋鋼廠即将遠赴西北的十名工人,站在汽車上向周圍歡送的親人揮手緻意。其中确實有人勇于奉獻,積極響應号召,将這次調動視為一次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但易中海顯然不屬于這類人群。
當汽車緩緩經過四合院時,鑼鼓聲和鞭炮聲響徹雲霄,這是街道組織特意安排的歡送儀式。
“幹爺爺!幹爺爺……”
棒梗和小當也在人群中,望着胸前佩戴大紅花的易中海,拍着手大聲呼喚。
汽車在這裡短暫停留片刻,留給易中海告别的時間。
易中海看看自己的孫子棒梗,又朝不遠處的秦淮如說:“小秦啊,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去找你大媽幫忙。”
“一大爺,你就放心走吧,我會幫你好好照顧一大媽的。”
秦淮如此刻刻意回避自家的難處,反而表示她會代替易中海照顧其老伴,這種恰到好處的表現力,讓人不由得贊歎她的賢良淑德。周圍知道她情況的人,無不為之動容,對她充滿了敬佩之情。
易中海聽到這話,想到即将遠赴西北,竟有些哽咽,也覺着之前為賈家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有這樣的母親教育出來的孩子,将來必定是個懂得感恩之人。
“當家的,你安心去吧。”
“昨天我們不是找過小嗎?他說先讓你去幹幾年,到時候他會想辦法把你調回來。”
汽車邊,一大媽靠近易中海低聲細語。的确,他們此前曾懇求過恒幫忙,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贈送禮物。恒最後給出答複,讓易中海先去西北,日後看能否想想辦法。但這并非出于同情易中海,隻是當時小丫頭也在場,眼見易中海為了免于此次調動幾乎要給他下跪,他隻好敷衍一下。若非小丫頭在旁,恒絕不會阻止易中海下跪,而是任由其自便。然而小丫頭年紀尚幼,她的價值觀尚未能理解複雜的恩怨糾葛。若讓她目睹一個已生白的老者向哥哥下跪,恐怕會在她的心靈上留下深刻印記。恒不願小丫頭純潔的心靈過早受到複雜世事的影響,于是隻好暫時應承,打兩人離開。盡管他知道,自己并無十足把握能幫易中海調回。
這一舉動,就如同父母吵架也會避開年幼的孩子一樣,是為了保護孩子的内心世界不受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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