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陶……”聽顧陶所言,原來剛剛所見,竟全是真實。
顧陶沒有時間理容與,繼續對顔安藏說道:“顔安藏,你快松開,哥哥的神體還被鎖着,這一世若是不能修成仙體,在這裡被你掐死了,你便永永遠遠都見不到他了!”顔安藏聽到最後一句話,眸中的紅色也慢慢褪去,可握着容與的手仍沒松開。容與喘不過氣,頭發淩亂不堪,衣服盡染灰塵和血腥,周身是難得一見的狼狽。
“安藏!你心心念念的人,就要死在你的手裡,你要是再不松手,日後便再也見不到容與了!”
“再也見不到容與……”顔安藏的手慢慢松開,那些紅蓮悉數退散,隻敢慢慢在遠處遊蕩。千鬼有些怕了,不敢靠近,顔安藏站起身來,看着那紅蓮,口中念念有詞,原本攻擊他們的紅蓮業火,竟轉而攻擊千鬼。黑暗被掀開,火燒莫忘林,鬼叫聲持續了一陣,便消退了。
顔安藏體力不支,很安心地倒下去,容與氣還沒喘順,便搶先一步,接他入懷。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即便是地獄,即便是此刻死了,我也不怕……”顔安藏說完這句話便昏過去了。此時的他雖無大傷,卻滿身灰塵,早已髒了容與的袍袖,容與看了眼自己被弄髒的地方,心中卻是無甚感覺,頂多輕輕搖頭,扶起顔安藏。他不明白顔安藏話中的深意,即便明白,也不能做出回應。
少司月的傀儡之術被破掉,他掐斷撚金線,手卻被那撚金線纏住,一道鋒利金光閃過,撚金線齊齊斷掉,他将其丢入赑屃爐中。“呵,我終究是忘了,你才是紅蓮業火的主人啊,安藏……你和她,都能掙脫傀儡術,可為何,你能活下來,她卻如雲消散,再無消息……”少司月戲谑的雙眸中,難得見到一絲哀傷之色,碧玉如晶石,滿滿的都是霧氣。他拿起木槌,敲擊起無情鐘來。
白雲變幻,天邊一角傳來樂音。有人在敲擊編鐘,宮商角徵羽,樂音錯落,如昆山玉碎,鳳凰鳴叫,芙蓉泣露,香蘭淺笑。聲聲悅耳,明明是歡樂至極的調子,顔曜靈不知為何聽出了一絲悲怆與傷感。
“阿陶,接好,待時辰到了再出去。”容與的口氣比往常更平淡,慢慢遞給她相繇的另外半顆靈元,顧陶接住。
“哥哥……”顧陶張嘴,卻是甚麼話都說不出,
容與沒有回頭,打碎了出雲玉,帶着顔安藏出了婆娑境。顧陶呆呆杵着,想着剛剛看到的一切。顔曜靈見她神色有異,輕輕喚了句:“顧陶……”
“顧……陶麼?哈哈哈哈……”顧陶突然大笑起來,驚飛山林間的鳥兒,向雲端飛去。“呵呵,君子陶陶……哈哈哈哈,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真如君子般,永遠潇灑快樂?生我不顧,離我無憂,我們一開始,便是被迫來到這世間,然後被迫着做出一個又一個選擇……而唯一的主動選擇,卻隻落得……落得……”顧陶看着自己的雙手,上面有污泥,有血迹,早已不複潔白純粹。
“顧陶……”顔曜靈嘗試着想要安慰她,卻被她輕輕推來,“别跟着我!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這赤練王蛇嗎?”顧陶将王蛇扔給她,然後像是醉酒一般,身似浮萍,在這場試煉風雨中搖晃。
“顧陶……你究竟是誰?”顔曜靈看着她的反應,甚麼都确定不了,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她絕不僅僅是現在的「她」,她想要知道更多關于她的事情,第一次想要主動深入地去了解一個人。
顧陶腳步錯亂,走入莫忘林深處,設下結界,尋了處石壁靠住,不想要外界打擾。
“九天戰神,倒是難得見你這般失魂落魄……”結界中走出一個男子,周身被淡淡的金光籠罩着,教人看不清容貌。
“天帝璆,你知道顔安藏要做甚麼,是罷?”顧陶連眼皮都懶得擡起,直戳戳地問道。
“這個……我卻是不知啊……”天帝璆語氣輕快,聲音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哈哈哈哈……獻歲四方,傀儡人偶,業火紅蓮,還有……”顧陶抽出劍來,像天帝刺了過去,那劍沒入金光,卻又兀自回了劍鞘,“還有甚麼呢?戰神?”
“你早就知道顔安藏是從前那朵冰蓮,你早就知道哥哥與他一定會再相見,你早就知道月行歡會不擇手段找回曦和……你的這盤棋,未免下得太大了罷?隻是我不懂,你究竟是為了甚麼?”顧陶摸了摸發抖的劍鞘,那劍鞘才安靜下來。
“我已身居三界最高位,何須再去争權奪利?戰神,你以為,我到了這個境界,滿腦子想的皆是如此卑劣之事嗎?”天帝璆微微不高興。
“神明,自是不必再争權奪利,所以我想不通,你與我做交易是為了甚麼?我替你完成三道金令後,你說我便可以找回自己的心,并告知我阿娘的下落。我有好處,你圖甚麼呢?”顧陶微微擡起頭。
“為了甚麼?呵,咱們的交易裡,沒有哪一條寫明我要告訴你我的想法罷?”天帝璆冷嗤起來,金光下散出冷氣來,他稍微仔細地打量着顧陶,見她一顆空心竟微微裂開,上面似乎有血肉生出,“真想不到,你竟會慚愧心痛,哈哈哈哈——”天帝璆許久不曾這般大笑過了。
“慚愧?”顧陶适才似乎是懂了顔安藏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甚麼,她看着那把沾滿血氣的随喜劍,仿佛看見甚麼可怖的東西一般,一把扔開,劍框框當當響了幾下,滾落山石間,沒入雜草叢。“是啊!我本就是個自私至極的人,也以為自己會永遠這般自私下去,不負責任下去,我以為……自己可以替「她」找回散落的心髒,可、可我……”顧陶抱起膝蓋蜷縮着,“可我看到顔安藏那副模樣,他等了那麼些年,哥哥一個人在昆侖雪山孤獨了那麼些年……原來,世間不是隻有背叛、自私和舍棄的,還是有人,會為一個人付出所有,哪怕結果是墜入萬劫不複之地。”她輕輕抽泣起來,可很快就擦去眼淚,“我為「她」不值,為曦和不值,可其實啊,我隻是在為自己不值,因為那個得到一人心許、值得一人付出所有的那個人,不是我……我隻是不甘氣憤而已……”
“隻有不甘嗎?”天帝的聲音似乎能穿透人心。
顧陶面無表情地降頭挪向一邊,“又或者,我隻是慚愧罷?我沒有「她」勇敢,可以全心全意托付自身于一人,可以那般不計得失地去歡喜一個人,将所有的希望、全副身心都交付給别人,我顧陶輸不起。”
天帝沉默了好一會,方道:“「她」交付所有,卻失了一顆心和一條命,你不必交付所有,隻随心歡喜,卻已得到一人心,你,究竟在懊惱甚麼?”若顧陶能看清天帝之眼,必能看到他眼裡的嘲諷和疑惑。
顧陶知道天帝說的是千花明,可她要不起這人的真心,“我竟然對你說這些廢話……”顧陶爬起來,緩緩撿起劍,“我要與你解除契約,随便你要做甚麼,都與我無關了。”
“哦?那幽主晔剖了「她」的心,你不管了?顔安藏身上還有「她」的半顆心,你也不管了?還有那舍棄「她」的爹娘,你也不想尋回拷問了?”天帝之壓,猶如十萬座山石壓身,教顧陶覺得窒息,“還有,「她」與淩晔之間,究竟發生了甚麼,你也不想弄清楚了?”
沉默良久,顧陶道:“不……想了。我早已記不得那混賬爹娘的面容,對淩晔的記憶,也都是黑暗,毫無欣喜……所以,何必再去想?何必再去尋?”
“靈心不全,即使你想與那千花明歡好,也終究無法與常人一般,随喜而樂。你永遠不會懂得,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顧陶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天帝璆,你有心,那你懂得世人的喜怒哀樂嗎?”
天帝璆不回答,頓了許久,方道:“我懂得,卻不願再懂得。”
“不,你不懂,我也不懂。兩個甚麼都不懂的人,簽訂的契約,還是不要作數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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