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已歇,山林中的枯草濕潤,走過去時能打濕人的褲腳。
但打獵就不在乎這些了。
冬季萬物蟄伏,再加上山林旁邊的巡狩隊伍驚跑了大部分動物,所以獵物并不好找。
若是隻有風煙一個人,她倒是可以進深山,但有淳于越在,那可就不行了。
淳于越是挺健壯的,但他的年紀卻也過五十。
帶老人家進深山,風煙會有一種罪惡感。
希望這山林邊緣也有獵物,否則她怕是吃不上肉了。
風煙心裡想的是獵物,而淳于越的心思卻不在打獵上。
淳于越說着話,内容無非是贊揚風煙獻上造紙術、印刷術讓百家受益,恭維她獻上良種讓黔首受益。
這樣的淳于越讓風煙大感意外,那個曆史上敢在始皇帝生日宴上上谏的人,竟然也會恭維人?
不過……
人都有兩面性。
更何況曆史上淳于越上谏時,秦國内部矛盾多,他也焦心,再加上他的提議一直不被采納,儒家的思想也不受重視……
在這樣的情況下淳于越會頭鐵倒也理解。
而現在大秦一統不久,始皇帝也沒有因為儒家臣子沒幹實事而忽視儒家,大秦的缺點又在慢慢被填補,他自然不會那麼激進。
風煙一邊搜尋獵物,一邊與淳于越互相恭維。
“吾與策易史相識已有幾月,卻不曾聽聞策易史源自哪家?”淳于越話風一轉,露出了一點他跟着風煙來狩獵的目的。
風煙腳步一頓,随後繼續向前,“吾為商人之女,無師教導,學業雜亂,無精通之業,若說源自哪家,或百家皆有?”
現代人的學習,可不就大多都是哪家都有涉獵,卻沒一個精通的嘛。
淳于越:……
萬萬沒想到得到這麼個答案。
他頓了頓,繼續:
“策易史博學。”淳于越先是誇贊了一句,又接着道:
“策易史既學百家之書,想必亦熟知百家之法,不知策易史以為,各家之法誰更勝一籌?”
風煙:……
來了來了,目的露出來了!
她要是說法家好,淳于越是不是要噴她?
要是說道家好,他是不是要鄙視她?
說農家好,是不是要一邊哀歎,一邊給她講儒家的好?
說儒家好……
淳于越怕不是要鼓動她去勸始皇帝廢法家,用儒家吧!?
可怎麼辦呢?
她一現代人,怎麼可能會說出哪家更好的話?
風煙停住腳步,側身看向淳于越,對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各家有所長,亦有所短,若各家可摒棄前嫌、互相借鑒、取長補短,想必百家興盛必更甚以往。”
淳于越:???
啥玩意兒?
摒棄前嫌?互相借鑒?
淳于越隻要一想到道家的無為而治、農家的耕戰及資源均分、法家的嚴酷無情……被融入儒家,他就覺得眼前一黑。
“怎可如此!?”淳于越瞪圓了眼睛。
“為何不可?”風煙把眼神從淳于越身上移開,看向地上已經枯萎的雜草。
“于黔首而言,食飽飯、穿暖衣、住安房便是祥日。”
“誰為王,誰為帝,用何法皆與彼無關。”
“百家若有令其安定者,黔首便心向何方。”
“帝王若有另其安定者,黔首便身奔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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