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佩東細細摩挲着山的嶙峋、水的波紋,還有兩者之間的暗影,歎道:&ldo;夫人有大才!&rdo;說着見那帕子不過差個最後幾針,再想這繡的圖案是女兒院子的風景,保不定帕子是要給女兒的,見獵心喜之下索性隻做不知,撤了棚子就往自己的袖中塞去,也不還給何氏了。何氏一見都有點傻了,忙道:&ldo;針,針還插在上面呢!&rdo;&ldo;沒事沒事。&rdo;徐佩東微微一窘,随手取了針又再把帕子收起來。說話間,他一時又想和何氏探讨這繡技與畫意的結合,一時又想找徐善然繼續說之前的事情。左右為難一番,還是想起了和何氏之間的對話大可在床笫間慢慢說,才選了徐善然說話,這一次,他吸取教訓,直接開口:&ldo;善姐兒最近在看書吧?&rdo;&ldo;是。&rdo;徐善然回答。&ldo;讀什麼書?&rdo;徐佩東再問,得了明确回答的他精神一振,想着自己果然就應該這麼問。&ldo;看了眼經義,主要翻些正史和别史。&rdo;徐善然說。和他想的一模一樣啊!徐佩東很高興:&ldo;明天帶書來,我看看你都看到了什麼。&rdo;沒想到這話一出,何氏臉上就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有了之前的畫再有了這次的繡,徐佩東對于何氏在不知不覺間關注了許多,一見何氏面露難色,他就問:&ldo;夫人怎麼了?&rdo;&ldo;并無什麼……&rdo;何氏說,&ldo;不過明日我要和善姐兒回娘家一趟,已經禀了母親了……之前也跟老爺說過了。&rdo;徐佩東這才想起還有這一節,興高采烈之際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他不高興說:&ldo;讀書怎麼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rdo;何氏正要說話,徐善然卻先插口:&ldo;正是去找表哥讀書的。&rdo;徐佩東倒知道自己夫人的娘家有一個很會讀書的孩子,隻比徐善然大上兩三歲,叫做何鳴的,他更不高興了:&ldo;找他教你?&rdo;&ldo;不,&rdo;徐善然說,&ldo;和他比比,看誰更厲害。&rdo;何鳴何默沐陽侯府的書房内,何大老爺拿着妹夫徐佩東遣人送來的信,本以為有什麼事情,結果展開沒看兩三行,就失笑起來。雲氏本是在外頭陪着難得回家一趟的小姑子的,但因掌管整個侯府,不免有些忙碌,現下正好回來一趟,經過書房前時正好看見老爺看着信在笑,不由奇道:&ldo;老爺笑什麼呢?&rdo;&ldo;笑你那妹夫一如既往。&rdo;何大老爺答了一句,将後頭不太适宜和妻子說的&lso;小兒心性&rso;給吞回肚子裡。又去看手中的信,隻見上頭除了慣常的四平八穩的寒暄之外,三句中必有一句說自己女兒如何如何,如何如何之中還透着一股特别含蓄的洋洋自得之氣。不就是愛看經義史記嗎?值得這樣炫耀!那還是個姑娘家,又不是兒子呢!何大老爺頗為不屑地想到。不過再怎麼姑娘家也是自己妹妹唯一的女兒,何大老爺見妹夫都特意寫信來炫耀自己的女兒了,心裡也頗為妹妹感到高興,在房間裡踱踱步後,便打算去看看許久沒有見到的侄女,不想剛沿着遊廊走沒幾步,就聽見自己兒子的聲音:&ldo;子曰:&lso;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rso;何謂浩然之氣?&rdo;接着就有清亮的童音響起來,偏軟而柔,是個女音:&ldo;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柳下惠不羞污君,進不隐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孰善乎?&rdo;&ldo;皆不善。子曰:&lso;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rso;1&rdo;這是中庭一處近水的花園,伺候的丫頭正在回廊旁坐着小聲說笑,徐善然與沐陽侯府裡的雙胞胎坐在近水的亭子裡,雖說都還小,但三個人身旁也跟了婢女與總角小厮,遠遠看去,一堆人将不大的水亭塞得滿滿當當的。何大老爺頗有些好奇後頭還有什麼,便駐足原地,暫不上前。涼亭内,一問一答之間,徐善然和何鳴說得已經有了一會兒,坐在旁邊的何默便有點不大耐煩。他先支使了自家的小厮出去,手裡端着杯酒,眼珠骨碌碌地轉着不住在徐善然身旁的丫環上打轉,手腕也不時要斜不斜的。别說徐善然了,便是綠鹦紅鹉這一對在後宅中見慣陰私的都知道何鳴打着什麼主意,紅鹉的位置是比較靠近何默的,她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又借着替徐善然剝瓜果的機會一轉身子,便站到了何默潑不到的地方;而那本來是站在徐善然身子一側的綠鹦被這麼一擠,便有些沒有位置,不得不從徐善然身旁稍退一步,站在了比較後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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