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眸光陡然一厲,喝道:“有人持刀行兇,意欲傷害人命,你等瞧不見麼?内外兩院護院衆多,竟無人攔阻?”
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忽然鑽出兩名身強力健的男仆,一個從後切落吳大娘手中菜刀,一個用麻布片子将吳大娘口唇掩住,用繩索将人綁個結實。
那吳大娘口中嗚嗚有聲,隻說不出話來。林雲暖回身執禮,歉疚道:“擾了三嫂的生辰宴,實在過意不去得很。我這就将人綁去大嫂子那去,請大嫂子嚴懲那些護院不力的家奴。叫諸位奶奶、太太看了我唐府笑話,對不住得很。”
說罷,回身令道:“去大奶奶院兒去!”
一場鬧劇就此落幕,有人湊近高氏,小聲道:“你這個弟妹好生厲害呀,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手底下人鬧事的責任甩給唐大奶奶了?”
高氏目光微閃,面容松懈下來,抿唇笑了。“誰說不是?從前這位戰戰兢兢,性子綿軟,白兔兒似的,這一轉眼,咬起人來,可叫人防不勝防啊。”
簾子一掀,林雲暖就大哭起來,帕子握在手上,窄肩一抖一抖,模樣好不可憐。
孟氏上回忙碌幼子的周歲宴,送客時淋了雨,這幾日身上不大自在,怕過了病氣給人,故而不曾去賀今日高氏的生辰,陡然見林雲暖哭着撲進來,當即唬了一跳,“四弟妹這是怎麼了?”
“大嫂子,您可要為我做主啊!”她一把攥住孟氏袖子,哭哭啼啼道:“當初我新嫁過來,諸事不懂,四爺替我求到大嫂子這裡來,才尋了個可心的管事,替我支應那香粉鋪子,到得如今,鋪子欠了好些外債,不得已關門結業,未曾追究管事人辦事不力,反倒被人反咬一口,當衆辱罵,還攜帶刀子,要傷我性命!”
孟氏吃驚道:“哎喲,這怎麼會?你可傷到哪兒了?”細細關切一番,又打聽了來龍去脈,方說:“香粉鋪子的管事?我倒沒什麼印象,當初老四找我幫忙,我就引薦了一個中人,具體尋了誰來,我也不甚清楚。竟會是這種大膽狂徒?這也太叫人不敢置信了,既然從前原是好好兒的,莫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林雲暖聞言登時跳了起來,她跺腳怄道:“大嫂子舉薦的人,大嫂子自是幫他!我再不好,總是四房正室,今兒當着許多家太太、奶奶面前被個婆子辱罵恐吓,我縱面上無光,唐家放任這種人橫沖直闖驚了貴客,難道就有臉面?大嫂子既認為隻是誤會,那麼好,我隻好将人送官,叫衙門替我讨個公道!”
說罷轉身就走,孩子般耍起脾氣來,急得孟氏連聲喊:“弟妹莫沖動。愣着做什麼?還不拉住你們四奶奶?”自己伏在炕上劇烈咳嗽幾聲,勉強行下床來,拉住林雲暖的手,安撫道:“我不過随口一說,瞧把你激動的。唐家不同于旁人家,事情鬧到官府去,傳出我們治家不嚴的話來,還不把老太太給氣出好歹?你且冷靜下,聽我把話說完。”
哪料林雲暖混不吝起來,竟與以往處事全然不同,當即張口反駁:“大嫂子怕我丢了唐家的臉,四門各處随意放任刁婦行兇,鬧到了各家奶奶、太太們跟前,難不成就不丢臉了?大嫂子不懲治那些辦事不利的,竟一味責我,這又是何道理?”
說着,前頭來人禀報,說是各家太太要告辭了,過來與大奶奶打聲招呼,探望一二。孟氏頭痛不已,明知這些婦人是來瞧熱鬧的,卻不能避而不見,隻得說:“請貴客們進來。四弟妹,你快去後頭擦擦臉,重新梳了頭再出來。”
林雲暖嘟着嘴巴往身後椅子上一坐:“不必了,适才我被人辱罵追殺,早在各家奶奶面前失了儀态,這會子倒還講究什麼?”
孟氏被她氣得咬牙,勉強按下,諸府夫人已魚貫而入,親熱地與孟氏見禮問候。有人瞥見林雲暖淚痕未幹,免不了安慰幾句:“别與那些下人一般見識,底下人貪心不足,不知感恩戴德,倒來與主人家動粗,這也太猖狂了。”
林雲暖順杆就爬,攀住說話婦人的袖子低聲啜泣:“我受些委屈便罷了,被刁奴闖入後宅,倒是驚着了各家奶奶,是我們唐府疏忽治下,對不住了……”
孟氏與人寒暄,眼角不住瞟向林雲暖這頭,聽她說出這話,隻覺那本就疼痛不已的頭幾乎要炸了開來,再瞧諸府奶奶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林雲暖,心口突突跳個不停,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自然也有與孟氏交好或有親緣的人家,忍不住替孟氏說話:“四奶奶手下的人要進來找四奶奶說話,門上自然不好攔着,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曾預先知曉,何況唐大奶奶病着……”
林雲暖捏着帕子起身行禮:“是,是我年輕不懂事,想得不夠周到。隻是素來大嫂子統管阖府諸事,我們也習慣了萬事聽大嫂子的,一時遇事慌亂,就找到大嫂子這兒來了。況,這管事張威和他婆娘皆是大嫂子引薦的,從前是在大嫂子娘家做事的人,突然做出這事來,我自然……隻好與大嫂子商議……”
此話一說,滿座皆靜。孟氏聽她牽扯自己,本欲責她胡言,替自己分辨,可突然聽她說起張威從前在孟家做事,心頭陡然一悚。
這事當年瞞得密不透風,為免人懷疑,還特特将張威等人放在旁的不相關人家的鋪子裡做過一段時間,才引薦來雲州,林氏是如何知曉此事的?既知道此事,又知不知曉旁的……
孟氏心亂如麻,面上兀自挂着無奈的淺笑:“四弟妹說笑了,我是個婦道人家,鎮日在府裡,哪曉得誰是從何處來的,又是什麼品性?”怕林雲暖當衆嚷出更多私密事,隻得忍氣吞聲息事甯人,“不論事出何由,四弟妹既受了委屈,又驚了衆客,這事我當然責無旁貸,來呀,責東西四門上的看門人皆綁了,每人賞十闆子!今兒負責守内宅的婆子,罰半年月錢!”
笑着望向林雲暖:“四弟妹可消氣了?那吳大娘頭腦簡單,為人蠢笨,你是什麼樣的人?千萬别與她一般見識。我這就叫人将她打出去,叫她再也不敢胡來,你瞧可好?”
眼看這場好戲就唱到尾聲,林雲暖委委屈屈地低頭行禮:“是,大嫂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
話音未落,就聽外頭吵鬧聲一片,有人在院外大聲嚎哭,“可憐我娘為主子盡忠多年,竟落了個被逼死的下場!我要告官!我要告官!叫殺人兇手出來,叫她出來!”
孟氏神色劇變,揚聲道:“瞧是誰在外頭胡言亂語,給我堵住嘴打出去!”
屋裡的幾個媽媽應一聲“是”,齊齊往外頭沖。各府夫人面色各異,心中紛紛猜疑。林雲暖“霍”地站起身來,不顧身份地從裡頭沖了出去,她攔住那兩個要去綁人的媽媽,吩咐晚霞道:“即是來找我的,我自不能避而不見。”
她命門前扯住那小婦人的兩個婆子松手,自己走上前去,“你是吳大娘的兒媳?她持刀入府,你是知曉的”
孟氏不得已站出來:“弟妹,沒的失了你的身份,與她廢什麼話?打出去罷了。”
林雲暖低聲笑道:“大嫂子,人家指證我害了人命,我蒙受不白之冤,怎能不辯一辯?”
來者是名二十多歲的婦人,手裡還拉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哭哭啼啼嚷叫道:“我娘上門與你說理,一直不曾回來,我擔心她遭遇不測,這才找上門來,若你不曾害人性命,我娘呢?何不将我娘交出來?”
衆人這才發覺,林雲暖說要綁來見大奶奶的那個“人”并不在現場。林雲暖笑道:“那你果然料事如神,你娘才隻上門小半時辰,你就未蔔先知她已然喪命刀下。”
此時,稍有頭腦的皆已瞧出門道。這家人先是叫吳大娘來大鬧一場,揚刀自裁,再是兒媳婦上門讨人,揚言要告官讨回公道。如果真被他們得逞,林雲暖為息事甯人,定要奉上一大筆封口費喪葬費等等,不然就要牽扯上人命官司。更想不到,竟有人真會為了銀子豁出命去,這一家人決定犧牲吳大娘性命時,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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