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送來的那個,自然是好的,不過,不過妾總覺得那是犯官之後,身份上總是太低了些,隻怕——”
“身份低,才好把握,免得将來心太大了反而不好。”韓太太冷冷地看了王蘋一眼,“這三個,你可跟她們說明白了?既去了就要知道自己的本分,若是想着一朝攀上了高枝就忘了主子,那是斷斷容不得的。若是有人想着越了四姑娘去攀平北侯府這棵大樹……哼!”
王蘋趕緊低頭:“太太明鑒,妾是萬萬不敢的。七少爺的一生下來就抱在您膝下養,将來的前程全都靠着您呢。這三個丫頭都是庶出的,除了宜織沒了娘之外,其餘兩個的生母都在家裡,諒她們不敢鬧什麼花樣。宜織那孩子雖沒了娘,但素來性情軟弱,哪裡翻得出四姑娘的手心呢。”
韓太太看了她一會,收回目光:“守着你的本分,小七我自然會替他謀個前程。給這幾個丫頭好生調理幾日,就送到侯府的别莊去見四姑娘。若是成了事,我少不得在老爺面前說你幾句好話。”
天色方亮,兩輛馬車已經離開韓府外院,辘辘駛去。
沈宜織靠在馬車廂壁上,怔怔地看着那在晨風中微微飄的繡花車簾。昨天晚上,她終于知道這趟京城之行究竟目的何在了。
韓知府——哦,現在應該稱為韓少卿了——雖然在官場上厮混了多年,卻始終在外任上打轉,不能得到留任京城的官職。外官雖然能撈錢,但京官卻更易高升。韓知府做了十幾年外任,錢撈夠了,就想着升官了。
朝廷的官職是有數的,何況每三年還有新進士參加進來,又有各勳貴人家的子弟也想做官,真是僧多粥少不夠分啊。韓知府想再進一步,憑自己的能力做不到,就想到了——走後門。
韓知府走的這後門确實夠硬,乃是京城老牌勳貴之家,平北侯府。
平北侯府,姓郁,乃是當年靠着西北邊關軍功起家的,因抗擊鞑靼人功勳卓著,得以封侯,至今已經四代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許多公侯人家的爵位也不過傳五代,之後就會由國家收回,可是平北侯府這個爵位,卻是世襲罔替,所以尤為珍貴。平北侯府在京城中的地位,亦可想而知。
韓知府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的一個美貌庶女,四姑娘韓青蓮送進了平北侯府,給侯府長子郁清和做了貴妾。
平北侯府數代勳爵,家風頗嚴,家中子弟納妾也是有個标準的,并不許胡亂什麼人也往房裡拉。一來色字頭上一把刀,沉溺女色既耽誤了幹正事,又會淘空身子;二來妾多了,庶子女也就多,麻煩自然也就相對多起來。平北侯府是不允許什麼嫡庶相争禍起蕭牆的,因此兒子們若非關子嗣問題,一般房裡除了妻子之外不許多過兩人。
不過這規矩到了郁大少爺這裡,就不好使了。無它,郁大少爺是個病秧子,結婚六年至今沒能生出兒子來。别說兒子,連個屁都沒有!
郁大少爺是嫡長子,将來是要承爵的,如今二十五了還沒個兒女,平北侯自然着急,于是左一個妾,右一個通房丫頭,亂糟糟塞了一屋子。韓知府也正是借着這個機會,把自己的女兒塞進去的。因他是從四品的官員,所以女兒是正經擡進門有文書的貴妾,與那些買來的婢女戲子之類不可同日而語。
要說韓姨娘還算是有福氣的,進府一年,竟然真的懷上了,一時在府中風頭無兩。可惜好景不長,這胎懷到三個月上,一天晚上韓姨娘飯後出去消食,被一隻野貓撲在身上,硬生生把這胎撲得流了産。流産也還罷了,關鍵是韓姨娘小月子沒坐好,反而落了病,在府裡躺了兩個月,最後被送出侯府,到城郊的莊子上養病去了。
這個消息對于韓家簡直是晴天霹靂!韓知府剛因着平北侯府的緣故得了京城裡的職位,一轉眼的時間,女兒居然被遷出侯府了!
韓太太從前不待見這個庶女,這時候卻急忙巴巴地趕去莊子上看,發現韓姨娘身子果然不好,且病後容顔憔悴,眼見着一時是難以再複寵了。這豈不糟糕了麼?若是這條聯結平北侯府的裙帶一旦斷了,再想接上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指望韓姨娘再戰江湖,至少短時間内是不可能了,因為前來診脈的大夫已經說了,韓姨娘小産傷了身子,至少三年之内都不太可能再懷上。
三年!三年的時間養出來的孩子都可以滿地跑了,三年的時間郁大少爺房裡還不知要進進出出多少美貌姨娘或者通房,哪裡還有韓姨娘的位置呢?
“二姐姐在想什麼呢?”沈宜紅轉着眼珠,一直打量着這個素有木頭之稱的姐姐。
韓太太今兒總共送了四個人去平北侯府的别莊。表面上,這四個人是去陪伴韓姨娘的,實際上,是讓韓姨娘從她們四個當中挑幾個能幫忙的。過段時間侯府會接她回去,她需要有個人在房裡幫她固寵。
簡單地說,沈宜織四個人的任務就是爬上郁大少爺的床,幫助韓姨娘把大少爺拴在她的房裡!當然,如果能生出個兒子就更好,韓姨娘馬上可以抱養到自己名下。
自然了,平北侯府即使是姨娘和通房丫鬟也不是随便就能當上的,所以沈宜織、沈宜紅和玉婷打的幌子是韓姨娘的表妹,遠道而來去探望表姐的;而另一位叫做秋晴的姑娘,則是韓家送去伺候韓姨娘的丫鬟。至于最後誰能進入平北侯府,就要看她們誰的本事大了。
沈宜紅昨天一夜都沒怎麼睡好。雖然年紀最小,但她對自己素來還是極有自信的。雖然沈宜織比她美貌,但白姨娘早就告訴過她,要讨男人歡心,并不是隻有美貌就行。是個男人都不會喜歡一個木頭美人,或者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會看中那張臉,但過不了多久就會膩的。
早在沈家,白姨娘就用一根金簪撬開了王三太太貼身丫鬟的嘴,提前知道了這趟京城之行的目的。平北侯府!那是什麼地方?就是侯府裡得用些的丫鬟都是錦衣玉食的,否則韓家怎會做了知府還把女兒送去做妾?
王三太太在沈家逗留的那幾天,白姨娘已經絞盡腦汁,為女兒出了無數的主意。畢竟女兒不過是個庶出,沈家這樣人家,雖然有錢卻隻是個商人,商人的庶女,将來就是再花心思也找不到什麼太好的親事,更何況王氏恨這幾個姨娘入骨,又怎肯費心為庶女去找婆家?
可若是女兒能進平北侯府——錦衣玉食不必說,倘若能得寵擡成姨娘,将來再生個一男半女——白姨娘幾乎已經能看見那數年之後的好日子了,就是她這個生母,将來在沈家地位也不一般!最要緊是郁大少爺至今尚無子息,萬一女兒有福生個兒子……
白姨娘眉飛色舞地為女兒描述了未來的錦繡前程,最後指點她:“沈宜織那丫頭是根木頭,空長了一張好臉,沒什麼用處。你此去京城,隻怕少不了要争這機會的人,若覺得一人力不從心,就拉上那丫頭!我的兒,你生得這般好眉好貌,又聰明伶俐,哪裡是嫁進那窮家破戶去受苦的人呢!”
白姨娘當時說得信心百倍,沈宜紅現在卻覺得心裡很不踏實。若不是白姨娘讓她帶着短笛,當場為韓太太吹奏了一曲,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被剔下來了!沈宜織生得美貌也就罷了,那玉婷容貌其實不如自己,可是韓太太卻偏偏說她有福相,竟然也挑上了。不過讓沈宜紅最忌憚的,卻是後面那輛馬車裡,跟王玉婷一起的那個丫鬟秋晴。
沈宜織從沉思中醒過來,看了一眼沈宜紅:“妹妹方才說什麼?我有些困了,竟沒聽真。”
昨天晚上,她也沒睡好,不過原因跟沈宜紅卻截然相反——她是在想,怎麼樣才能不被挑中進平北侯府。
原本沈宜織挺遺憾的,要是當時韓太太也考考她刺繡功夫,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但轉念一想,韓家是讓她去當姨娘爬主子的床,又不是讓她去做繡娘,女紅好不好都不足以左右這結果。不過韓太太稱贊王玉婷的那句話,倒讓她找到了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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