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紅低頭思索。當初離家的時候姨娘就跟自己說過,做人姨娘的,最要緊是知情識趣,會小意讨好。可是沈宜織這二木頭,哪裡像是知情識趣的模樣呢?若她真會小意讨好,這些年怎的連在王氏面前說句讨巧的話都不成?難道就因着她那張臉生得美?沈宜紅擡頭看看那張在陽光下白潤如玉、肌膚細膩得吹彈可破的臉,一陣酸苦湧上心頭,恨不得拔下頭上的簪子在那張臉上劃一道!
“小沈姨娘這是做什麼呢?看自個兒的新衣裳看出神了?”紅绫因隻是個尚未被收用過的通房,位置也隻比普通大丫鬟們略略高個一線,自然是坐在最後頭。隻是香蘋跑到侯夫人身邊去獻殷勤了,靈芝又一慣的沉默無語,她便越過了上頭兩人,直接笑吟吟地跟沈氏姐妹說起話來。
沈宜織不由得看了紅绫一眼。這丫頭也很奇怪,聽說也是伺候了郁清和五六年的貼身丫鬟,如今拿着通房丫鬟的月例,卻尚未被郁清和收用過。平日裡也不怎麼常見她,既不讨好孟玉樓,也不結交别的姨娘丫鬟,整天的像根小辣椒一樣,逮誰嗆誰。她這性子,怕是這府裡的人都要被她得罪光了吧?
沈宜紅是不喜歡紅绫的。不隻因為紅绫是個通房,還因為大家名字裡都有個紅字兒。下頭丫鬟們排名重了字那是慣例,為的主子好記好認,可是一個姨娘,跟丫鬟們重了字就不好聽了。按例,紅绫隻要被郁清和收用過,就要稱紅姑娘,這不也是拿着她的名字在天天的叫麼?
“是少奶奶賞的,紅绫姑娘若也看着好,不妨也求求少奶奶的恩典。”這料子當真是不錯的,說起來還是超了她姨娘的份例,因本是要給少奶奶穿用的東西。紅绫雖有府裡公中做的新衣裳,料子卻跟這個沒法比。
紅绫卻嗤笑了一聲:“要說呢,我還是更稀罕沈姨娘頭上這少爺賞的钗子,隻不知少爺答應賞我的那枝又是什麼樣兒的。”特意把“少爺賞的”幾個字咬得重些。
沈宜紅抿着嘴唇沒說話,手卻在袖子裡攥成了拳。都是沒跟郁清和圓過房的,她是姨娘,紅绫隻是個通房,也敢來這樣刺她!
沈宜織聽着這些明刀暗劍,隻覺得厭煩極了。郁清和就是再好,這麼多女人争一個男人,真的值得嗎?倘若郁清和真心喜歡她們當中的一個也就罷了,可問題是——兩人據說還都沒跟郁清和圓過房呢,很顯然郁清和對她們真是平平,就這樣還争什麼呢!沈宜紅還可說是怕被王氏賣了,不得不絞盡腦汁進侯府,那紅绫你圖什麼呢?一樣是沒收用過的通房,靈芝不就是安安靜靜的麼?
沈宜織下意識地看了靈芝一眼,卻見靈芝手裡拿着條帕子捋來捋去,眼睛卻一直望着外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沈宜織突然發現,雖然郁家兩位少爺都站在外頭跟人說話,但靈芝看的卻是——郁清明!
怎麼,難道靈芝心裡喜歡的是郁二少爺?這這,這豈不是又一個秋晴嗎?
這真是太悲劇了!被主子指去伺候大少爺,其實心裡愛的卻是二少爺……難怪紅絹說,靈芝老老實實的從不想着争寵,敢情人家的心都不在這裡呢,争個啥呀!
靈芝發現了沈宜織的注視,連忙收回目光,向沈宜織笑了一下,道:“少爺的腰帶上繡的花樣真新鮮,是沈姨娘的手藝嗎?”
郁清和确實系了一條新腰帶,不過那花不是沈宜織繡的,而是寶蘭繡的。沈宜織自進了侯府,有了大把的空閑時間,就開始跟着寶蘭狂練針線。隻可惜,雖然有着這具身體正主兒的一些記憶和習慣,刺繡這種事仍舊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最後沈宜織繡出來的那條腰帶實在沒法兒讓侯府的少爺系着出去見人,就隻能拿寶蘭繡的那條去獻寶了。郁清和當時看了沈宜織繡的那條腰帶後還大笑了一番,笑得沈宜織恨不得拿出剪子來把腰帶鉸了。
“不——”沈宜織還沒說完話呢,沈宜紅已經接口笑道:“可不是,我姐姐在家裡的時候針線就是極好的。不隻她,就連她身邊伺候的那個丫鬟寶蘭都是一手好針線呢。”
這話聲音說得不小,那邊瑞草已經聽見了,笑着向孟玉樓道:“奶奶上回還說要一扇刺繡屏風給舅老爺賀壽的,隻是奴婢針線上不行趕不出來,既沈姨娘和寶蘭針線都這般好,奶奶何不讓沈姨娘繡一扇呢?”
孟玉樓聞言淡淡看了沈宜織一眼:“不錯。沈姨娘閑着也是閑着,這些日子也不用請安了,回頭我讓人把要的樣式和尺寸給你送過去,趕着六月裡繡出來吧。”
踏個青踏出一堆活來!沈宜織的好心情統統沒有了,連忙站起身道:“少奶奶吩咐,妾自不敢辭。隻是妾針線不好,那腰帶還是寶蘭繡的,若是繡賀壽的屏風,恐怕會丢了少奶奶的臉。”
孟玉樓微微一抿唇,香蘋已經聽見了,撇了撇嘴道:“喲,沈姨娘推得倒幹淨,奶奶讓你做點事,就如此推三阻四的,别得了寵就失了本分。”
如果侯夫人不在此處,沈宜織一定會說:敢情香姨娘的本分就是伺候侯夫人哪。不過當着侯夫人她可不能這麼說了,隻是淡淡道:“香姨娘這話說得真是不過心。少奶奶都說了,這屏風是要給舅老爺賀壽的。何等重要的東西,若是因着我手藝不好,繡出來又沒法兒用,反耽擱了少奶奶準備壽禮,到時候這責任是誰來負?莫非香姨娘覺得随便拿件東西出來就能做舅老爺的壽禮?我正是因着知道自己的本分,又知道自己手藝不佳,才不敢不先向少奶奶說明。”
香蘋嗤笑道:“小沈姨娘都說了,沈姨娘一手好針線,這還謙虛什麼呢?”
沈宜織笑笑:“沈家商戶人家,不敢與侯府相比。妹妹瞧着我針線好,少奶奶的眼光可就未必與妹妹一般了。”
孟玉樓和沈宜紅同時臉色微微變了變。沈宜紅是了臉,隻想沖上去給沈宜織一巴掌。孟玉樓卻有些尴尬了,她一個少奶奶,怎能與商戶人家出身的姨娘一般眼光呢?何況這針線好确實隻是沈宜紅說的,到時候繡出來的東西縱然她看不上眼,有沈宜織這句話在前頭,也不能挑她的刺兒。退一萬步說,沈宜織就是胡亂繡一下,她又能說什麼呢?
“那你就先繡出來看看吧。”話已經說出了口,孟玉樓也不能随便收回去。再說她的目的是給沈宜織找點活計做做,至于繡出來能不能用——難道她還找不到别的壽禮?
“是。”沈宜織規規矩矩地答應,直到孟玉樓轉過臉去,這才坐下。隻要孟玉樓不能因為她繡的不好找借口辦她就行了,至于刺繡——難道孟玉樓認為這樣就會讓她心裡不痛快了?笑話,本來她也是要練習刺繡的,将來郁清和放她出去,她也算有一技傍身呢。
沈宜紅本意是想難為沈宜織,卻想不到自讨了一場沒趣和羞辱,忍不住冷笑道:“姐姐說這話,莫非是打算胡亂繡幾針來搪塞奶奶嗎?”
沈宜織頭都不想轉向她了:“是胡亂繡還是用心繡,奶奶慧眼難道看不出嗎?妹妹還是安分些罷,莫不是奶奶還不如你,要你來指點?”
這話徹底把沈宜紅堵死了,隻恨身上沒有點沈宜織繡的舊物好拿出來讓孟玉樓看看。從前在沈家時,沈宜織刺繡雖好,但既沒有好綢緞又沒有好絲線,繡出來的東西隻能在她自己院子裡用用,沈宜紅哪裡會用那種東西,此時再後悔已然來不及了。
侯夫人雖然與女兒說着話,但是這邊的對話也斷斷續續聽到一些,不禁轉過目光來看了沈宜織一眼。看來她從前當真是走眼了,這沈姨娘不論别的,隻說口齒之伶俐,就絕不是打聽來的什麼二木頭之流。幸而隻是個姨娘,若是正房就麻煩了!
一場好好的踏青,就這樣被沈宜紅攪掉了。沈宜織很郁悶地回到侯府,立刻就叫來了剛剛養好傷回來上崗的怡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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