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榴也覺得秋晴這未免太做耗了。好端端的粥不喝賞了小丫鬟,這會子又要,不由得微微皺眉道:“妹妹這是怎麼了?不是剛剛還不想喝麼?”
秋晴哪裡能說自己是懷疑粥裡有人下藥呢?隻是說:“我現下又想喝了。”
丹榴不禁皺眉道:“妹妹到底是做什麼呢?這樣子叫小丫鬟們來回地跑,廚房的人也要埋怨的。”她是侯夫人身邊出來的,也看着侯夫人管家理事過,知道下頭那些人其實也是難管的,如今秋晴這樣的生事,廚房必然有怨言的。
秋晴聽了反氣起來。她自是知道孫氏不會拿銀子出來給她養胎的,但肚子裡這個到底是侯府的骨肉,難道還要委屈了不成?當即便道:“姐姐這話說的奇怪,這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兒,難道還是為了我不成?若是我少吃了或是吃得不舒服,虧了孩兒可怎麼好?”
丹榴一片好心反被當成了驢肝肺,哼了一聲淡淡道:“既這麼着,就讓芬兒再跑一趟。我還有事先回屋去了,妹妹好生歇着罷。”立起身來,擡腳出了秋晴的屋子。
丹榴回了自己屋中坐了片刻,忽見桌上多了幾個花樣子,便叫來看屋子的小丫鬟問道:“這花樣子哪裡來的?”
小丫鬟忙道:“是紫蘇姐姐來過,說畫了幾個花樣子,若姐姐喜歡就留着用。”
丹榴細看那幾個花樣子都挺精細,心裡喜歡,笑道:“紫蘇呢?”
小丫鬟猶豫着道:“紫蘇姐姐回自己房裡去了——”想了想又小聲道,“瞧着眼圈有些兒紅,像是哭過。”
丹榴一怔:“是被奶奶罵了?”
小丫鬟搖頭道:“不知道。紫蘇姐姐先去了奶奶處,又去了秋姑娘處,不知是在哪裡受了委屈。”
丹榴想了想,拿着那花樣子去了紫蘇屋裡。進門見紫蘇在忙着做一件衣裳,便笑道:“這是又在做什麼?虧你能想出這許多花樣子,我瞧着都好,隻怕自己手笨繡不出來。”
紫蘇忙起身讓她坐了,笑道:“是給奶奶做件衣裳。”
丹榴細細看她,果然眼圈有點紅,不由得道:“可是奶奶看着花樣子不合心意,又罵了你?”
紫蘇笑道:“哪裡有呢。奶奶看着也還歡喜,這不是,在奶奶屋裡叫素雲姨娘幫着裁了樣子,這就要做了。”
“那你這眼睛是怎的了?聽說方才去了秋晴屋裡?”
紫蘇便強笑道:“不過是進了沙子揉了揉,去秋姑娘屋裡不過是奉奶奶的命,把這料子裁衣後剩下來的邊角送過去給她。”
丹榴自是不信她的說法,道:“有什麼話還不能對我說的?莫不是秋晴看着料子零碎便給你撂臉子了?”
紫蘇蓦地低下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終是沒忍住,略帶了幾分哭腔道:“丹榴姐姐,你說我也不過是個奴婢,奶奶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秋姑娘有氣何苦發在我身上?見了這些料子就先哭起來,說欺負她身份低,怎麼說肚子裡也是懷着爺的骨肉,怎麼就隻配用些邊角料子?吓得我不輕。大夫都說她有些動着了胎氣要靜養,她這樣哭哭啼啼的,萬一肚子有什麼不好,我可怎麼當得起這罪名呢?”
丹榴想起秋晴方才要粥要湯的模樣,心裡也不舒服。隻是侯夫人吩咐過她要好生照顧着,不得不勸道:“聽說有了身孕的人脾氣都大。你放心,誰都知道你是個老實的,且忍過這些日子就算了。”
紫蘇揉着眼睛道:“我倒沒什麼,不過是個奴婢罷了,受氣也是應該的。可姐姐你是夫人身邊出來的,又是給了爺的人,跟秋姑娘有什麼兩樣,卻也要去伺候她——她不曾對你使臉色罷?”
“也沒什麼。”丹榴心裡又何嘗舒服,嘴上卻道,“說是來伺候爺的,其實奶奶擋在頭裡,爺也沒看中我,我也不過是個奴婢罷了。”
紫蘇忿忿道:“若論身份,她不過是個官奴,比咱們還低些呢。不過是因着肚子裡有了……姐姐你哪裡不比她強,性子又好,如今卻成了她使喚的人,我就為姐姐不平!如今她剛有了身孕便這般拿喬——我聽說一天都要湯要水的不停歇?若将來真生下了小少爺,怕這院子裡都放不下她了。”
說到拿喬,丹榴便歎了口氣:“也不是我不耐煩伺候,實在是——”三言兩語将方才的事說了說,“還不是芬兒受氣。可憐一個剛提拔上來的小丫頭,廚房的人哪裡會給個好臉色。”她與香蘋雖是姐妹,脾性卻厚道得多,心裡隻可憐芬兒,跟上這樣不省事的主子。
紫蘇也跟着歎氣:“姐姐這份厚道實在是難得,那秋晴但凡有姐姐一半,也不會如此刁鑽折騰人。”
“也罷。”丹榴不願再提這些事,“回頭我去向夫人禀一聲,另外撥幾兩銀子出來給廚房,也免得小丫頭們兩頭受氣。”
“可是奶奶聽了會喜歡麼?”紫蘇壓低聲音,擔憂地看着丹榴,“這總是在爺的院子裡,萬一奶奶不歡喜,又不能對秋晴撒氣,卻把氣發到姐姐身上怎麼辦?”
丹榴歎道:“那也隻有受着了。這總是爺的子嗣,做奴婢的受點氣又算什麼。”
紫蘇拉着她的手道:“姐姐實在是厚道人,隻是也要為自己今後想想。就是姐姐再伺候得周到,她也未必承姐姐的情。姐姐不比我們,将來往外頭尋個老實人嫁了就是。姐姐是夫人明着賞給爺的,若說往外嫁,奶奶為着名聲怕也不能許的,可若是……”
丹榴心裡明鏡也似的。似侯府這樣身家的爺們,哪個沒有幾個通房妾侍?自己放在房裡,盡管郁清明碰不着,外頭說起來也是孫氏的大方,到最後隻苦了自己。她不覺愁上雙眉,長長歎了口氣:“妹妹好心我都明白的,隻是我一個奴婢,是生是死還不是主子說了的算?罷了,我在秋晴那邊兒半日倒也乏了,趁空兒回去靠靠養養神。”
紫蘇起身送了她出去,送到院子裡,恰見小丫鬟芬兒哭喪着臉回來,便立住了腳道:“這是怎的了?怎這般模樣,哪裡受了氣來?”
芬兒心裡正沒奈何,見了紫蘇便扯着紅了眼圈:“方才去廚房要粥,被人罵了好幾句。姐姐你說,秋姑娘這是什麼脾性,一碗好好的胭脂米紅棗桂圓粥不要喝,賞給我喝了,然後又叫我去廚房再要一碗粥來。方才我去,廚房裡沒人理我,吃了好些白眼倒也罷了,這粥可怎麼辦?若伺候不好,回頭又是我的錯了。”
紫蘇輕歎道:“真是可憐見的。也罷,廚房那些人不過是沒有好處不願勞動罷了,我這裡還有一百錢,你悄悄拿了去,不拘哪個廚娘私下裡求她給你熬一碗便是。有了好處,她們要哪裡不能省下一把米來。”
一百錢在侯府主子們眼裡不算什麼,在芬兒這樣的小丫鬟眼裡卻是一筆大錢,她一個月的月例也不過才一百錢,不由得驚吓道:“這怎麼行?我怎能拿姐姐這許多錢?”
紫蘇拉了她的手低聲道:“悄聲些。這也不過是為了脫咱們的幹系。畢竟是一個院子裡的,若孩子不好了,咱們都脫不了罪。你看丹榴姐姐,還是夫人身邊出來的,照樣也得去伺候。這一百錢算什麼,隻求她好好的生了孩子,到時候咱們都能得賞。”
芬兒感激不盡:“好姐姐,若我将來得了賞,一定把這錢還你!”
紫蘇笑道:“好,我等着你還我錢便是。”
秋晴在郁清明院子裡的百般作耗,便是郁清和這邊的人也有所耳聞。青棗兒時常跑腿做粗使活計的,這些消息反而更靈通:“說是熬好的粥賞了小丫鬟喝,回頭又去要。廚房不肯,還是小丫鬟拿了錢才讨出粥來。”
沈宜織正在練習一種新針法,随便聽了便笑笑:“既是自己作耗,自然該拿出錢來,否則人人都這樣,廚房也不用做事了。”
青棗兒道:“姨娘沒聽明白呢,是伺候她的芬兒自己拿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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