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亭和張芊自然無異議,三人便去了荷花池邊的小亭上坐下,婢女送了茶水點心上來,三人便吃茶說話,說的也無非是些衣裳首飾或琴棋書畫之類的閨中之語。一陣涼風吹來,帶了一股桂花香氣,孟玉亭不由得擡頭看了看:“雖是早桂,卻開得這樣香。”
郁清月笑道:“這樹有幾十年了,每年開花都是極香的,此時是離得遠,若近些更香呢,打樹下站一會兒,都不用薰衣裳了。”
孟玉亭不由得臉上就露出羨慕的神色來。今日廳中女眷們看她的眼光,她也不是沒有覺察出其中的古怪來,可是看看侯府的富貴,再想想在家中寄叔嬸籬下的辛苦,這些眼光也就不是不能忍受的了。畢竟若離了這裡,誰知道叔叔嬸嬸會不會将自己仍舊送出去為妾呢,那時若嫁個白發老翁,或是纨绔子弟,又何如今日就想辦法留在平北侯府。
張芊卻是一直低着頭。平北侯府的富貴氣派讓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姑姑接她來是為了什麼她也不太清楚,之前姑姑不是一直都說要給她備份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出嫁的麼?或許,今日來也是為了帶她出來讓夫人們認識一下,好替她找門親事?
三人各懷心思地坐了片刻,便見冷氏從屋裡出來,笑盈盈地走過來笑道:“你們好生悠閑,看得我都羨慕了。”
郁清月忙起身道:“大嫂忙碌半日了,且坐坐喝杯茶。”
冷氏也不推卻,直接坐了下來笑道:“還真是累着了,世子就是世子,雖說如今還在國喪内不好大辦,也是這般熱鬧。”觑了張芊一眼,卻笑向孟玉亭道,“孟姑娘今日這钗子好生新鮮,做工也這般精緻,怕是新出的樣式罷?”
張芊不由得也向孟玉亭頭上看了一眼,那枝垂花海棠钗是累金絲而成,上頭鑲着小顆的紅寶石,雖說不上昂貴,卻是手藝精巧,映着陽光更是燦爛奪目。這樣好東西,張芊從未見過,今日自己頭上戴的還是張氏的一枝白玉梅花钗,雖也是玉質溫潤,樣式卻是多年前的,不免有幾分老氣。
冷氏見引起了張芊的注意,更加贊美起孟玉亭的衣飾,又像是無心般提起:“到底是伯母那裡好東西多,前些天見韓姨娘戴了一朵珠花,那珠子大的有指肚大小,光澤溫潤,真是好東西,隻怕是世子賞的罷?”
張芊低頭隻管看着茶杯,孟玉亭心裡卻不舒服起來,淡淡道:“世子自然是有好東西的。”
冷氏笑道:“也是我們二弟妹人寬厚,韓姨娘香姨娘她們日子過得也舒服。”說着,眼睛隻是悄悄去看張芊的神色。
郁清月輕咳了一聲,微微紅了臉:“嫂子怎麼跟我們說這些。”什麼正室姨娘之間的事,哪是未出閣的姑娘聽的。
冷氏忙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張嘴,竟一時忘形了。”唉聲歎氣地起身,“偷閑這片刻,又得去忙了,今日來的高門女眷們太多,可要忙上一日呢。”一邊說一邊走出亭子,才走遠些便迫不及待低聲問身邊的丫鬟,“瞧表姑娘是什麼神色?”
丫鬟嗫嚅道:“表姑娘——也不曾有什麼神色……”
冷氏眉頭一皺,随即放了開來:“才來一日,想是還不知道侯府的好處。不必着急,再多幾日,我就不信她不動心!記着,表姑娘那裡的東西一應都要最好的,過慣了這裡的富貴日子,我不信她還能回去過窮日子!”
這場賞花宴才到正午,沈宜織已經覺得累了。其實她孕期還沒出三個月,按這裡醫生的叮囑,該是減少活動卧床靜養才好。冷氏一眼瞥見她面上微有倦色,便殷勤地道:“二弟妹可是累了?原本有身孕是該好生歇着才是。”
侯夫人心中不悅,強壓着一口悶氣勉強擠出點笑容:“累了便去歇息罷。院子裡那些事,若忙不過來便叫丫鬟們去做——大丫鬟們是做什麼的?沒得主子忙得歇不下,丫鬟們坐着無事可做的。世子身邊那個丫鬟,聽說傷也好了,有事隻管吩咐她去做就是,好歹也跟了世子這些年,替你分擔些也是好的。”
這是又扯出紅絹來給她添堵了。沈宜織臉上保持着笑容隻管點頭:“是。”至于要不要真交給紅絹,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冷氏掩着嘴笑道:“我這位大伯母啊,自打弟妹有了身孕,真是捧在手上都怕化了。說起來,弟妹也太操心了些,依我說,姨娘們是做什麼用的?二弟就讓他們伺候去,也好替弟妹分分憂。”
在座的女眷們都聽說過沈宜織是郁清和自己去向太後求來的妻子,這京城裡就沒有不羨慕的,自然也少不了有人看不上她的出身心生嫉妒,此時聽了冷氏的話便笑道:“是啊,子嗣要緊,這時候可不能由着自己個的性子來了。”說着便掩了嘴笑,神色暧昧。
沈宜織稍稍愣了一下,才明白這位不光是說她嫉妒,還在指責她貪房中之歡呢。這時候的女人,就是做姨娘通房的也不敢接這“貪歡”的罪名,這可是“淫”啊!
劉夫人反應更快些,當即就沉了臉:“可不是子嗣要緊,織兒進門這幾個月總算傳了好消息,不知道幾時能有林少奶奶的好消息呢?”
說話那位夫家姓林,也是伯爵府上,隻是如今已經有些沒落了。林少奶奶嫁進門兩年了,肚子尚未有動靜,幸而她不是長媳,否則隻怕早被夫家催急了。饒是如此,被劉夫人這麼一說,臉也陡然漲得通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之極。原想着言語上刺一刺沈宜織,怎麼就忘記了還有位心直口快的劉夫人在?這“淫”的名聲固然是不好聽,可是“無子”同樣是七出之條,而且淫不淫的外人不知道,這無子卻是看得見的。
這邊唇槍舌劍,侯夫人倒覺得找到了機會,便矜持地笑了一笑道:“這一胎若是個兒子,便是世子的嫡長子,非同小可。清和媳婦素來是個賢惠的,自是以子嗣為重,斷不會做那等嫉妒之事。”
孫氏是得了她叮囑的,便接口道:“要說二嫂院子裡人是也少了些,韓姨娘身子又不好,也不能替二嫂分憂,母親自是該多替二嫂操心些才是。”她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其實有些矛盾。侯夫人往她院子裡塞人,給她添了多少堵,如今她卻要幫着侯夫人往沈宜織那裡塞人,若說沒有點同病相憐之感,那也未免太昧良心;可是從另一方面說,眼看着沈宜織進門之後連着打發了幾個通房姨娘,縱然是有孕時都還攏得住夫君,她又不無嫉妒之意,因此幫着侯夫人往裡頭塞人,心裡又有一絲痛快。
侯夫人得了這個話頭,便微微一笑:“你這孩子倒是實心,說得也是,世子屋裡原本還有幾個人,最近連着打發了好幾個,的确是少了些,這事兒說起來本該是你嫂子自己操辦,隻是她如今有了身孕,也不好太費心了——也罷,少不得我用些心思罷了。”
沈宜織聽她并沒有立刻提起把孟玉亭給郁清和的話,料想是各家女眷們都坐在這裡,又有個古闆的尚書夫人,若是直接把外甥女塞過來不免也太丢臉了,不由得肚裡暗笑了一下——真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裡子,隻是這人要是太貪心了,沒準到最後是啥也落不着呢。
劉夫人窩了一肚子火氣,隻是這正室有孕,在房裡安排人也算是正常的,若當面反駁隻怕讓沈宜織落個“嫉妒”的罪名,便笑吟吟轉頭向尚書夫人道:“我這親家夫人素來是個寬厚的,這些事都不讓兒媳操心,自然教出的女兒也是識大體的,将來夫人倒不必擔憂了呢。”
尚書夫人闆着臉道:“敝家有家訓,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這是祖上訂下的規矩,斷不可廢的。”
侯夫人一張臉皮隻覺火辣辣的,一心隻想着當着衆人把話說下,以後提了孟玉亭,沈宜織也好劉夫人也好,都不能推拒,卻就忘記了還有個尚書夫人在,這一番話倒好似是在指責平北侯府沒有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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