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瑾凝視過來的雙眸。低下頭,繼歡繼續擦着地上的水漬。繼歡是相當善于打掃的人,即使工具不全,他仍然将地闆擦得很好。從距離阿瑾較遠的地方開始擦,擦一會兒就去旁邊将t恤上的水漬擰出去,然後繼續擦。繼歡也不是一味的隻擦地闆,在擦地闆的過程中,他也摸清了房間内大緻的擺設,他還摸到了衛生紙,摸到了一雙幹淨的鞋子,他還在地闆上擦到了一張紙。一開始他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還是覺得觸感不對急忙用手去碰,才發現那是紙。白色的紙浸透了水,牢牢吸附在地闆上,繼歡不得不摸索着,仔細找出邊緣的位置然後将它拎起來。不知道這些紙是否有用,繼歡将它撿起來,然後貼在了窗戶的玻璃上。小的時候是阿爺洗衣服的。阿爺經常不掏空他們的口袋就把衣服扔進洗衣機去洗,往往洗完了,兜裡的紙也就濕透了。有一次繼歡的卷子也這麼洗掉了。那是繼歡第一次考滿分的卷子,還沒讓阿爺看就被阿爺洗掉了。繼歡有點傷心,阿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還是小黑有辦法。把那張濕透的考卷小心翼翼的撸平,小黑把它貼在了家裡的玻璃上。試卷平平展展貼在玻璃上,陽光柔柔的打進來,沒多久就幹了,小黑踮着腳尖把幹了的試卷接下來,平平展展,一點事沒有,還有洗衣粉的香味呢~繼歡就和阿爺一起笑了。小心翼翼扯了扯白紙的四個角,那張白紙終于服帖的貼在玻璃上了。窗外恰好有亮光閃過,繼歡忽然看清了白紙上的内容。赫然是一張合約書。最近他看了太多合約了,以至于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張紙的身份。不是他和阿布在薩羅耶格鬥場簽的臨時協議,也不是那吉今天下午收到的厚厚合約書,這份合約十分簡單,更像是小灰魔簽的那份賣身契。合約紙皺皺巴巴,上面還有暗紅色的污漬,看起來像血。繼歡反射性的向簽名處看過去,卻‐‐剛剛大概是有車子或者飛行器經過,光亮一閃而過,繼歡面前的玻璃轉眼又是一片黑暗了。然而繼歡卻已經看到了簽名處的名字。&ldo;津&rdo;有點拙劣的字體,仿佛幼童剛剛學寫字時候的習作,可是繼歡還是認出了這個簡單的字。站在窗前,繼歡愣住了。他選擇繼續擦地闆。周圍的地方都已經擦幹,他離阿瑾越來越近了。終于,繼歡擦到阿瑾的腳下了。跪在地闆上,繼歡低着頭,他碰到了阿瑾的腳。阿瑾沒有穿鞋,他就這麼赤着腳泡在水中,繼歡碰到了一片冰冷的肌膚。不……那甚至不能稱作肌膚,滑膩的……流動的……有冰冷的液體淌到繼歡的手背上來。繼歡手背的皮膚幾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擡起了頭。他對上了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繼歡之前在遠處的時候就看到過的,可是如此近距離的和它們撞上,感受又和之前完全不同。兩隻眼睛沒有眼白,整個眼眶都被血紅色占據了,那是一種紅的發黑的顔色。一滴血,從上方那人的臉上滴到繼歡臉上,被液體淌過的地方就像灼燒一般的痛,繼歡卻愣是沒有眨眼睛。他的全部視線都被眼前這頭魔物此刻的樣子沾滿了。借着窗外傳來的微弱的光,一張可怕的臉出現在繼歡眼中。沒有一塊皮肉是完好的,血管暴露在外面,不斷愈合,然後再度爆破,每當那細細的管子裂開的時候,就有無數細微液體炸裂開來,濺到男子身上,落在繼歡臉上。男子眼睛周圍的皮肉也裂開了,沒有了眼睑,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的大,顫巍巍的,就像随時會滾落一樣。薄薄的嘴唇也不見了,繼歡看到裡面森白的牙齒,不是人類的牙齒,那些牙齒有着非常銳利的尖端,密密麻麻,整整齊齊排列在那裡,繼歡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舌頭。沒有嘴唇的包裹,口液和血液一起,順着男子的牙齒縫隙滑膩的淌下來,順着下巴落入他的脖子内,還有一滴滴到了繼歡的臉上。帶着阿瑾的味道,以及灼燒的感覺。就在這個時候,繼歡看到那細密的牙齒忽然張開了,更多的口液落下來的同時,他聽到對方對自己說話了:&ldo;繼歡。&rdo;是阿瑾的聲音。這個人是阿瑾。這個脫了型的怪物果然是阿瑾!看着上方可怕的男人,繼歡的眼睛慢慢眨了一下。然後,垂下眸子,他又輕輕碰了碰阿瑾的腳。&ldo;我……其他地方擦完了,就剩下你腳下這塊地闆了。&rdo;繼歡沒有擡頭,可是他知道阿瑾的視線就落在他的頭頂。阿瑾應該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夜晚看到這麼多東西,他……應該以為自己什麼也看不到。既然如此,繼歡也就當做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阿瑾果然移開了腳。就像在八德鎮那時候一樣,就像在葉法爾那棟房子時那樣,每當繼歡擦到阿瑾身前的時候,需要配合他移動一下的時候,隻要繼歡說,阿瑾基本上都會配合他動作。無論阿布和那吉說阿瑾給人的感覺有多麼可怕多麼難以接近,可是對于繼歡來說,阿瑾始終是那個救了他,救了他的阿爺,帶他們一家到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一起的地方的人。繼歡低着頭,用手上的t恤擦幹淨了地上的水,也擦幹淨了地闆上的粘液和血液。緊接着,他拿過之前找到的裝紙巾的盒子,将阿瑾的腳抓在手裡,用紙巾擦幹了。冰冷的,還有血管暴露在外面的肌膚觸感異常古怪,還在他的手心跳動着。繼歡擦了好久才把阿瑾的兩隻腳擦幹淨,然後繼歡扯過之前找到的鞋子,把阿瑾的腳放上去了。&ldo;屋子裡……太黑了,我隻能擦到這樣,想要更幹淨……隻能開燈了。&rdo;蹲在阿瑾對面的地闆上,繼歡看向阿瑾的雙眼,鎮定道。阿瑾沒有做聲,黑暗中,他的臉仍然在蠕動着。繼歡想,可能,他的舌頭也裂開了。過了好久,繼歡才聽到阿瑾的聲音再度傳來:&ldo;不用開燈了,就這樣,你做的很好了,其他的,明天會有人收拾的。&rdo;阿瑾一直看着他。他們的距離相當近,前所未有的近,阿瑾身上的香味一直飄過來,帶着血液的腥味。繼歡看看阿瑾,然後低下頭。他被阿瑾盯得有點不自在,可是又不能說,說了,阿瑾就知道他現在狼狽的樣子被自己看到了。繼歡就這樣糾結着,直到一隻冰冷的手忽然托起了他的下巴。視線再度對上阿瑾的臉,他驚訝的發現、短短時間内阿瑾的半張臉已經長好了,還來不及詫異,他感到阿瑾的手忽然動了,冰冷的手指按在了自己右眼下的臉頰上。&ldo;怎麼了?&rdo;繼歡聽到自己問道。他有點驚訝于自己的聲音如此平穩。然後,他聽到阿瑾繼續說了:&ldo;你這裡弄髒了,不要動,我幫你擦擦。&rdo;阿瑾一邊說,冰冷的手指在繼歡的臉頰上輕輕擦了擦。繼歡怔了怔。他忽然想起來了,那裡,剛剛大概是被阿瑾身上滴下來的液體濺到了。有點被燒傷的感覺,麻麻地,繼歡沒有多想。阿瑾的手指涼涼的很舒适,剛好安撫了繼歡臉頰上的灼燒感。繼歡閉上了眼睛。阿瑾的手指在他臉上停留了相當長的時間,最後落在繼歡的左耳。那是個相當敏感的位置,繼歡不自在的微微晃了晃頭。&ldo;那裡,也有東西嗎?&rdo;繼歡垂着眸子問。&ldo;唔,沒有,不過你這裡有一顆痣,我剛剛還以為是……&rdo;一滴血。&ldo;很小的時候就有了。&rdo;繼歡不太自在,視線轉向另外一個方向,直到阿瑾放過他的耳朵。接下來,阿瑾就像第一次仔細看繼歡這個人一樣,他在繼歡身上發現了好多以前沒有看到的細節。比如繼歡耳朵上的痣,比如繼歡下巴上一個小小的坑,比如繼歡眼角的一小塊疤痕。很多痕迹都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的,可是阿瑾卻全部看到了。他還追問了這些疤痕的來源。比如下巴上的坑是小時候長水痘弄破的,比如眼角的疤是初中時候打架打出來的……如果不是阿瑾詢問,繼歡幾乎都忘了自己身上居然有這麼多……痕迹?阿爺管它們叫标記。&ldo;小娃娃們長得都一樣,小花身上的标記多點阿爺才不會認錯喲!&rdo;小時候,阿爺說過這樣一句話。那個時候繼歡還覺得很奇怪,不過後來想想,對于一頭魔物來說,從那麼多人類中分辨出自己,或許原本就是一件為難的事吧?繼歡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ldo;陪我坐一會兒吧。&rdo;&ldo;記号&rdo;檢索完畢,阿瑾也沒有讓繼歡離開,相反,他把繼歡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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