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陰靈也沖上前。
如果不是箫臨手快扯住他的後衣領,他都能沖到木靈面前去了。
小陰靈聲嘶力竭地大喊:“木姨你醒醒!”
“那不是阿泥,阿泥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
阿泥死……了。
孩子……孩子……
木靈迅猛的攻擊停了下來,神色怔怔,一步一步往前走,似是要仔細辨認小尼是不是她的孩子。
烏發下的半張面容猙獰可怖,小孩下意識害怕地閉上眼,緊緊往箫臨懷中縮去。
木靈突然停頓下,以手遮眼。
掌心下漸漸流出兩行血淚,緩緩滑落臉頰。
她似乎終于清醒了過來,似回憶似呢喃道:“他不是我的阿泥。”
“我的阿泥是所有泥人中膽子最大的一個,他會偷偷看我,爬到我手上跟我說話。”
“他是那樣的笑聲清鈴,活潑機靈。”
“他說不想去南山,他要留下來,留下來陪着我。”
木靈從瘋癫中清醒,但瞬間陷入了更大的憤怒和怨怼之中。
她拿開手掌,殷紅血淚斑斑,仰面悲鳴一聲。
怨女之像徹底爆發,嘶鳴悲切,怨氣沖天,鬼氣環伺。
她沖衆人歇斯底裡地吼道:“這些孩子都不是我的阿泥!我的阿泥最機靈不過,他從不會怕我!”
“你原本就是個送子觀靈,木質泥塑,被人敬仰,日日燒香供拜,才染了幾分神性,也算得上半個神靈,既然如此,為何不大度一點,放過小公子,他雖有錯在先,可到底隻是一個無知孩童。”霍總管開口懇求道。
木靈柔美的指尖碰觸着半張猙獰木質面容,露出一個再溫柔不過的笑意,隻是所發出的笑聲荒涼滲人:“你讓我放過他哈哈哈……”
她仿佛聽到了全天下最荒唐可笑的話,用雙手捂着臉,聳動肩膀兀自瘆笑了一陣。
良久,她姿态婉約地輕輕放下遮面的手掌,道:“可以啊。”
霍總管瞳孔一縮,臉上爆發出希冀之色,慌不擇言地開口道:“你想要什麼?”
“隻要是邳陽府所有的珍寶,無論是法器、靈石還是珍稀靈藥,隻要你肯就此收手放過小公子,無論你想要什麼,我們皆可奉上。”
“我想要什麼?呵。”
語氣古怪幽涼,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我想要的東西……”
怨女好似被這句話觸動了一樣,深深陷入回憶,神智在粘稠中掙紮。
她蹲下去,蜷縮着單薄的身子,雙手死死抱住頭,抓撓,任由烏發淩亂,她痛苦不已。
良久,她緩緩起身。
整個人似乎深陷魔障,如夢似幻。
先理雲鬓金钗,後理青裙衣擺,似羞澀懇求,她怔然開口道:“我、我想要一個孩子。”
她仿佛面對那位修竹般的青年修士。
耳邊流水潺潺,眼前是水氣朦胧。
是青衣男子的詢問。
是小泥娃圓潤清亮又期盼的眼神。
她緊張地捏衣角,手心似乎都滲出了細汗,夢境中的場景,夢境中的話語,皆與現實接壤融合了一般。
她再一次開口,真切又緊張無比道:“我想要一個孩子。”
然而回應她的不是青衣修士儒雅的聲音,也不是小泥娃興奮地擁抱。
是冷冰冰的雨滴。
陰雲不知不覺已經聚攏整片天空,灰蒙蒙地壓低,空氣中都是寒涼的冷意,雨滴落在眼下,在臉上快速滑落。
“我想要一個孩子!”
木靈面容凄涼,淌下兩行清淚,模糊在雨水中。
“我要我的孩子啊!”她不甘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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