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什麼也沒說出來,還不等我開口血就噴出來了。在我的胸膛裡有什麼東西斷裂,是那根長久以來束縛着我心髒的絲線,斷裂的聲音像一個水泡從水底升上、然後在水面破滅時那樣輕。線斷了,我像一個風筝似的呼地被風帶遠了,飄飄蕩蕩的,在半空中無牽無挂地暈眩。我想起了淩雲山下的大旋渦,想起了寶瓶口那窄窄的水道裡湧來的江水。我怎麼又到了寶瓶口呢?原來頓在半空的左手就是寶瓶口啊,沒有發出去的勁道返回,江水般洶湧,不止是内江,而是三江合流,砰地沖了進來,而我已沒有心思、沒有力氣去降伏他們了。他們就在我的胸膛裡彙成了旋渦,把我的心和我自己都卷了進去,一面卷一面撕成碎片……
小師叔抱着我,一臉驚惶地喊着什麼,但我什麼也聽不見,血從嘴裡噴出來,湧得那樣快,以至于我壓根兒就感覺不出那血究竟是什麼味道。然後聽見風聲越來越大,天黑下來了,我好像是歎了一聲就閉起眼,任憑那大風把我這輕飄飄的身體帶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等我睜開眼時看見了金色燭光裡的師娘,她說:“啊……”我想喊她,真想抱着她大哭一場,像小時候那樣,但我動不了。我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都像粉碎般疼痛,但有暖暖的一股真氣正在我大小周天裡緩緩遊走,真氣通到哪裡,疼痛就稍微緩解一點——是師父,他在我身後低聲說:“煙兒不要說話,收心定性,意守丹田……”但我哪裡收得住心、守得住意呢?小師叔呢?他在哪裡?這樣一想,那些粉碎的五髒六腑就在一鍋開水裡煮得上下翻騰,真氣運行立刻受阻,鮮紅的東西一滴一滴從我嘴角落下,我還沒想明白那是什麼,就疼得又昏死過去。
……原來我的心脈被震斷了……
我動也不能動,師父師娘片刻不離地用内力助我吐納調息,為我推血過宮。每天師娘喂我參湯,她用筷子蘸着,一滴一滴地送到我嘴裡。一開始我一滴也喝不進,但看見她那樣憂愁焦灼的臉,我拼命把那些又苦又甜的東西吞下,一吞下就又嘔出好些血來,有時是鮮血,有時是凝固的血塊……足足過了兩個月,我總算勉勉強強保住了性命,雖說還是奄奄一息,但每天總算能喝下一茶杯的參湯,師娘的臉色也稍微舒展了一點,但她和師父還是要片刻不離地為我灌注真氣,這一點是毫無起色。師父說:“煙兒,有什麼心事告訴你師娘吧。再這麼憋在心裡,成了魔障,師父也幫不了你啦。”
我對師娘說:“我喜歡小師叔,可他說我不可以這樣,師娘啊,我錯了麼?”
師娘憐惜地笑着說:“傻孩子啊,你唯一做錯的,就是傷了自己的心。師父師娘教你武功,是為了要你自己傷害自己麼?”
我隻覺得心口一熱,兩個月了,哪一天不是這樣地吐血呢?直像是要把心也吐出來,好把她燒了,埋了,好讓她随風化了,散了,從此死了這念頭……但我沒有再吐血,我隻是流出眼淚來,嘩嘩地流啊流啊,直到胸中郁結的塊壘全都融化了,順着眼淚一起流出來。
兩個月了,小師叔卻一直沒露面,元師兄也隻是偶爾來看一下,師父師娘照顧我,其他一切事情都是秦師兄在做。後來模模糊糊地才聽說,那天早晨我昏倒後,小師叔立刻用内力幫我護住心脈,但他的内力比我高不了多少,隻能勉強壓住我體内逆行的真氣。他知道自己這樣也堅持不了多久,想要下山去告訴師父,隻怕手一離開,我就氣絕。他就這麼守着我,心急如焚,一籌莫展。元師兄見我們兩個一大早的就不見了,很是奇怪,後來想到我和小師叔有時候會到金頂比劍,就一路尋了上來。小師叔一見他就喊:“快叫大師兄來救命!”等師父上了金頂時,小師叔也正力竭,把我交給師父後就委頓在地。然後,秦師兄說,他就當着師父師娘和元師兄秦師兄的面痛哭不止。
師父問他怎麼回事,他一口咬定是不慎失手傷了我。師父師娘絕然不信,但又問不出他的話來。師父說我三十天不到就妄動真氣,隻斷了心脈一處,已算是萬幸了。他和師娘用内力救治我,又說最好能尋些藥來,尋常的藥倒也罷了,像什麼鹿茸之類,山下小鎮的藥店裡都沒什麼好貨,人參,需要上等的長白山老參,新鮮雪蓮一味,簡直就沒法找。小師叔隻聽了一句半句,立刻就偷着下山去了,留了一封信,說是去西域天山,一定要給我采回上好的雪蓮來。師父看了信是又氣又笑,說鏡心這孩子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不想清楚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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