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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景，用喪家之犬形容都不為過。笑完之後，慕容炎說：&ldo;小薊城如今必須防守嚴密，我們等天亮再入城。&rdo;可别千辛萬苦躲過了西靖的追兵，最後死在自己人手上。左蒼狼答應一聲，說：&ldo;可是非顔？&rdo;慕容炎說：&ldo;她不會有事。&rdo;他胸有成竹，左蒼狼便沒有再追問。慕容炎絞幹濕衣，坐在蘆葦叢下，不敢生火，隻怕這時候再引來靖軍。兩個人奔逃了大半夜，又餓又累又困，他倚着河邊的岩石小憩。涼風透體，寒意徹骨。他突然伸出手，對左蒼狼說：&ldo;過來。&rdo;左蒼狼茫然地走過去，慕容炎示意她坐下，然後将她的雙腳攬進了懷裡。左蒼狼如被火燙：&ldo;主上！&rdo;慕容炎說：&ldo;坐好。&rdo;左蒼狼隻好坐好，他複又低聲說：&ldo;想不到灰葉原的夜晚這麼冷。&rdo;左蒼狼沒有說話，他的體溫透過濕冷的衣衫如同星火燎原。冷不冷她不知道，隻是那寒月疏星相媚好，煙障蘆葦不相擾。此夜之後，再無良宵。第二天，慕容炎跟左蒼狼一起進入小薊城，趕回晉陽。直到回到他府上，左蒼狼才真正在床上睡了個好覺。王允昭仍然将她安置在以往住的小院裡，随後服侍慕容炎沐浴更衣。慕容炎說：&ldo;燕子巢那邊，除了冷非顔，還有誰能聯系上？&rdo;王允昭微怔，說：&ldo;封平可以。&rdo;慕容炎點頭：&ldo;讓他跟燕子巢聯絡，如果三天之後，冷非顔不回來，他負責接手。&rdo;王允昭暗驚：&ldo;可是冷少君出了什麼意外？&rdo;慕容炎低頭系着衣衫的系帶，态度漠然：&ldo;說不準，以她的身手，或許有生路。但是她對地形不熟。如果落在西靖人手裡，那應該已經死了。&rdo;王允昭說：&ldo;殿下要不要派個人過去看看？說不定……&rdo;&ldo;不。&rdo;沒等他話說完，慕容炎已經淡淡道：&ldo;不值得。&rdo;下午，左蒼狼睡醒，慕容炎命人在水榭備下午飯，周信、封平、許琅皆有列席。周信說：&ldo;現如今，主上為楊家翻案，又有力地還擊了西靖，民心已有偏向，何不直接登基為王呢？&rdo;慕容炎略作沉吟，說：&ldo;此時登基，總還是免不了逼宮奪位、亂臣賊子的千古罵名。&rdo;王允昭這時候插了一句嘴，說：&ldo;若是主上自封為燕代王，暫代燕王監國，應該無人非議。&rdo;慕容炎想了想，說：&ldo;得跟薜成景那幫老臣商量。我在朝中沒什麼親信，他們還是站在父王那邊的。依附于我，隻因無奈。&rdo;封平說：&ldo;老臣裡面，也不是人人都堅定。假如殿下給予的恩寵勝過陛下，這些人真正向着誰倒也難說。&rdo;慕容炎看了一眼左蒼狼，問：&ldo;你怎麼看？&rdo;左蒼狼說：&ldo;朝中諸臣，屬下并不了解。但是如今他們追随主上，在陛下眼中便已是叛臣。他們未曾意識到這一點，但上次陛下油烹信使的事，已經讓他們心有餘悸。我想如果曉以厲害，他們想必也不會過于反對。&rdo;慕容炎說：&ldo;如今朝中隻有薜成景能服衆，但這些話，他必是不肯說的。&rdo;左蒼狼說：&ldo;右丞相姜散宜姜大人已随陛下去了漁陽，如今朝中右相之位空缺。殿下沒有親信，何不培養一名親信？&rdo;慕容炎點頭，轉頭對王允昭說：&ldo;傳甘孝儒前來見我。&rdo;甘孝儒與姜散宜年紀相仿，原職為朝中三品侍郎。此人為人八面玲珑，一向頗有野心。慕容炎在書房單獨召見他，說：&ldo;甘大人為官多少年了？&rdo;甘孝儒是很有眼色的，如今慕容炎逼走父兄，獨占晉陽，自己可是在他的掌中。他趕緊說：&ldo;回二殿下，微臣二十七歲入朝為官，已有十三載了。&rdo;慕容炎緩緩踱過他身側，說：&ldo;如今朝中，薜丞相年事已高，瑣事勞心，隻怕力所難及。而右相又随父王去了漁陽，不能理政。朝事繁雜，我擔心薜丞相不堪重負。&rdo;甘孝儒人精一樣的人物，一點就透，當即就道：&ldo;二殿下何不從朝臣中選取合适的人選，暫代右相一職？&rdo;慕容炎看着他，緩緩說：&ldo;我也正有此意，但還有一為難之處。&rdo;甘孝儒與他直視，突然覺得那目光中光華灼灼，他竟不敢逼視。他移開目光，心中亦是狂跳。慕容炎話到了這裡，他哪還有不明白的意思？他咬咬牙，右丞相之職啊，他入朝為官這麼多年，就算是在慕容淵手下，多少年能爬上來？他心一橫，下跪拱手道：&ldo;殿下一心為國為民，但是右相任命非燕王不能。如今燕王遠在漁陽，朝中不可一日無主。臣……臣……&rdo;這一句話出口，日後便是大燕的奸臣罪人。他長吸一口氣，毅然道：&ldo;臣懇請殿下，為大燕百姓考慮，登基稱王。&rdo;慕容炎微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省事。他說：&ldo;可是其他臣子，未必會這樣想。&rdo;甘孝儒說：&ldo;臣在朝中多有故交，臣願代殿下遊說。他們俱是明理之人，想來定會支持殿下。&rdo;慕容炎說：&ldo;那麼，就有勞甘丞相了。&rdo;第二天，甘孝儒聯絡部分朝臣，聯名上書，請求慕容炎登基為燕王。薜成景氣得渾身發抖，和一部分老臣大罵甘孝儒一黨賣主求榮。甘孝儒一黨則反斥他們不識時務、墨守成法。雙方在朝上吵得不可開交，慕容炎冷眼相看。整個上午當然也吵不出什麼結果來，甘孝儒并不甘心，他在朝為官這麼多年，在朝中當然也是有門生故舊的。一下朝，他便将這些人召集到一起，商量下次朝議的辯題。慕容炎沒有跟他們多說，一下朝便回了自己府上。那時候溫砌忙着應付西靖的複仇，漁陽的慕容淵也在召集舊部，一時之間，晉陽、大薊城、小薊城倒是平靜安穩。慕容炎剛剛進到水榭，天上掉下一隻大雁。雙目被一箭貫穿，箭法精準。慕容炎彎腰撿起來，左蒼狼就從桃林間繞了出來：&ldo;主上？&rdo;一眼看見慕容炎手裡提着的大雁，她忙跪下：&ldo;屬下一時技癢，令主上受驚。請主上降罪。&rdo;慕容炎說：&ldo;起來吧，你這禮物送得倒是别緻。&rdo;左蒼狼跟在他身後，問：&ldo;今日朝議，如何？&rdo;慕容炎失笑：&ldo;能如何？薜成景那幫子人，不是區區一個甘孝儒能夠說動的。&rdo;左蒼狼說：&ldo;如今時日尚短，他們受陛下皇恩多年，一時固執也是難免的。主上不必計較。&rdo;慕容炎說：&ldo;當然不必計較，大燕忠義之士不多，但還好剩了幾個。&rdo;左蒼狼偷笑，慕容炎說：&ldo;笑，還好意思笑。明兒個讓你也跟着上朝，讓你體會一下何為唾面自幹。&rdo;左蒼狼更是忍不住，說：&ldo;主上若是有令，屬下必定相随。&rdo;慕容炎歎了口氣，說：&ldo;算了，就由我一個人擋着吧。誰讓我臉比你大呢？&rdo;他修長光潔的五指在左蒼狼的臉側比劃了一下，尾指末端撥動她的一縷黑發。左蒼狼瞬間低下頭，面如海棠。慕容炎将大雁交給王允昭，王允昭說：&ldo;殿下，封平有事求見。&rdo;慕容炎嗯了一聲，他行事幾乎不避諱左蒼狼，王允昭便将封平直接領了過來。封平說：&ldo;殿下，燕子巢那邊傳來消息……&rdo;他湊到慕容炎耳邊，輕聲說着什麼。等他話畢，左蒼狼突然問：&ldo;燕子巢的事，為什麼是你來回禀主上？&rdo;封平沒有回話，在左蒼狼、冷非顔、楊漣亭三人面前，他無疑是名符其實的前輩。無論是資曆還是實力，都不會比三人差。但是因着在明處，明顯不受重用。但盡管如此，他仍是慕容炎的親信，在左蒼狼等人面前，也一直以上司的姿态出現。可因着當初孤兒營的一切，左蒼狼等三人對他明顯毫不尊重。迄今為止，三個人沒有人願意稱他一聲師父。現在左蒼狼問話，他聽若未聞。很明顯，他不需要回答左蒼狼的問題。兩個人僵持，慕容炎說：&ldo;非顔還沒回來，封平接手燕子巢，正在四處尋她。&rdo;左蒼狼說：&ldo;從她身陷灰葉原到現在？&rdo;慕容炎說：&ldo;嗯。&rdo;左蒼狼目中焦急之色盡顯：&ldo;我們必須去找她，她雖然武藝高強，但是灰葉原的地勢非常複雜，她并不了解。&rdo;慕容炎說：&ldo;這些事，交給封平去處理。&rdo;左蒼狼說：&ldo;不，我想親自去。&rdo;她單膝下跪，目光懇切：&ldo;主上，非顔的事，請交由我來安排。&rdo;慕容炎看了她一眼，良久說：&ldo;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哪有不應之理呢？&rdo;左蒼狼叩拜：&ldo;謝主上。&rdo;說完，再不停留，轉身出了府。慕容炎站在桃林畔，看了一眼封平，說：&ldo;你接手燕子巢之後，沒有派人去找過嗎？&rdo;封平目光遲疑，良久說：&ldo;灰葉原仍在西靖之手，且路途複雜不便，所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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