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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海樓咬着煙又抽了一口，才笑道：&ldo;單獨拉着我出來，多半是為了做出顧家和賀家有默契的表象‐‐這人就和顧家或者賀家有關系。顧少自己是顧家的大少爺，要整個靠着顧家的可不用這麼麻煩，也就隻能是關于賀家的了……這幾天顧少挺悠閑的嘛，整人的主力不是顧少，這人的身份看起來還不低啊……&rdo;他慢悠悠說，&ldo;是孫家？&rdo;他說的是孫家不是孫沛明‐‐憑顧沉舟的身份跟傲氣，整個二代還要特意拉他出來？&ldo;恭喜答對，滿分一百。&rdo;顧沉舟頓了頓，&ldo;獎勵已經兌現。&rdo;&ldo;你說這趟旅行啊？&rdo;賀海樓說，&ldo;獎勵确實不錯，要是早點兒，要我幫你一起整他也沒問題。&rdo;顧沉舟笑了笑，沒有說話。賀海樓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下了：&ldo;孫家牽扯到衛祥錦那場車禍上去了？&rdo;這并不難以猜測，最近擺在明面上的動靜統共也就那麼些，顧家的地位在那兒杵在，勞得動顧沉舟從旁出手的事情還不多見。顧沉舟跟之前一樣，沒說什麼。賀海樓自己說了一會之後就厭倦了，丢下抽到尾巴的煙慢吞吞站起來：&ldo;得了，我上去。&rdo;他說着上去，人卻直直往前走。&ldo;烏七八黑地怎麼上去？&rdo;顧沉舟眼明手快地拉住對方的胳膊，卻驚覺透出衣服的熱度已經到了燙手的地步了。顧沉舟的眉心皺起來：&ldo;你自己燒到這樣都沒感覺？&rdo;說着他手上微一用力，就把已經沒什麼力氣的賀海樓拉倒坐下。&ldo;這有什麼關系？&rdo;賀海樓聲音輕佻，&ldo;我自己有藥。&rdo;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黑暗中他動了一下，不知道拿出什麼東西晃了晃，一陣嘩嘩的碰撞聲就響起來。&ldo;看。&rdo;他慢吞吞地說，手指動了一下，就扭開盒蓋，從中倒出幾片圓圓的東西，卻沒有吞進喉嚨，而是一反手，讓那幾片東西掉落到地上，然後用鞋跟一片一片碾成粉末。接着他忽地冷笑一聲。很大聲很清晰，像是聲音裡含了冰棱的笑聲。他一擡手，那盒東西就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陰影，遠遠消失在黑暗之中。&ldo;上去吧。&rdo;賀海樓突然又意興闌珊了，他再次想站起來，但這回，顧沉舟一開始就拉住他的胳膊。如果說剛才拉住人是謹慎，現在顧沉舟是真不敢放賀海樓自己爬上去：就他現在的狀态，搞不好就是爬到一半沒手滑他興緻一起，也能主動松開手掌讓自己掉下去……那就真隻能&ldo;砰&rdo;一聲摔成灘爛泥了。&ldo;現在上不去，至少等天色亮起來。&rdo;然後就讓直升機直接過來，接下去的路是走不了了。顧沉舟說。現在的情況是麻煩一點，但隻要看着賀海樓等這個晚上過去，就沒什麼問題了。就是……别燒成肺炎。那邊的賀海樓又低聲說了些什麼，似乎不是對他說的，僅僅在自言自語。顧沉舟分出一半的注意力看着賀海樓，其餘的則用于休息和思考。經過兩次離開未遂後，賀海樓似乎也安靜了不少。他跟顧沉舟肩并肩坐着，除了偶爾低語之外安安靜靜的……一直到顧沉舟坐着坐着都有些困倦了，他才忽的對顧沉舟說話：&ldo;要是這底下沒有平台，我剛才真的摔下去了呢？&rdo;突然地詢問讓顧沉舟一個激靈，又清醒了。他習慣地看一眼賀海樓，但黑暗裡理所當然地看不到對方的具體表情。沒等顧沉舟回答，賀海樓又開始喃喃自語了。這次顧沉舟很輕易地判斷出對方不是在對自己說話‐‐他隻是低着頭，用極低的聲音重複着同樣的幾個音節。心頭奇怪地感覺越來越濃了，顧沉舟評估着正要靠近對方，身旁的人就突然安靜下來。&ldo;賀少？&rdo;顧沉舟試探說。一股力道壓上他的肩膀和手臂，賀海樓睡着了。遲了點。顧沉舟略有一些遺憾，卻沒太放在心裡，隻靜靜地坐了一會，就掏出手機撥通某個号碼：&ldo;讓直升機明天上午過來……地點有變，位置就是你們現在接收信号的位置，要帶上醫生……不是我。&rdo;他靜默了一下，聽電話裡傳來的聲音。&ldo;孫沛明想見我……&rdo;顧沉舟唇角劃出弧度，&ldo;答應他，我回去就見他。&rdo;雲層遮去月彎，天色越發黯然。顧沉舟又說了幾句就挂掉電話。肩膀的力道越來越重，身旁的人似乎睡熟了。他反而沒了睡意，曲着一條腿将目光投向昏冥的遠方：那些影影幢幢深黑是摩肩接踵的林木，那些高低起伏的淺灰是安甯沉思的山巒，他向遠眺望着，眺望着，跟着那隻飛在夜裡的大鳥一樣，振翅高揚，投入天際重重深翳。甯靜的夜裡，他聽見自己的心跳。那樣輕緩而堅定。26、線索賀海樓是在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轟鳴聲裡清醒來的。他剛剛睜開眼，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打着飄，身旁有一個人環抱着撐住他并大聲地喊着一些什麼。他用力地眯了眯眼，經過最初的混亂後，思維連同視力和聽力，都逐漸恢複正常。&ldo;不用！&rdo;他動了動脖子，骨頭生鏽了似的發出叫人酸麻的咔吱聲。他聽見身旁的人大聲對電話喊道：&ldo;不用人下來，把工具放下來，我帶他上去！讓飛機上的醫生準備好！&rdo;他們離得很近。他又嘗試地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這次扛着他一隻手臂的人注意到了，對方轉過頭來：&ldo;賀少醒了？&rdo;一模一樣的禮貌和矜持。賀海樓咧開嘴笑了笑，想說些什麼，沖出喉嚨的第一聲卻是沙啞的咳嗽：&ldo;咳咳……幾‐‐&rdo;&ldo;現在八點過十分。&rdo;顧沉舟說。賀海樓用力吸了一口氣，胸腔一陣脹痛。他剛才說的是&lso;你&rso;，顧沉舟卻以為他在問幾點。他也沒有糾正，隻是扯開一個跟平常一樣懶洋洋地笑：&ldo;居然被一隻猴子抓暈了。&rdo;&ldo;賀少現在感覺怎麼樣？&rdo;顧沉舟問，直升機上已經投下救援工具，顧沉舟先将賀海樓固定在自己身上，檢查确認沒有問題之後，才朝直升機比了一個手勢。&ldo;還好，就是想來一碗紅燒猴肉。&rdo;賀海樓慢吞吞說。顧沉舟笑了笑，身體貼着身體，兩人已經升到了一定高度。他随意朝昨晚帳篷的位置掃了一眼，回答說：&ldo;這不難辦，那隻猴子賀少還要？&rdo;&ldo;要，怎麼能不要？&rdo;賀海樓說，跟顧沉舟一樣朝帳篷的方向瞥了一眼，磨着牙輕微冷笑說。頭頂的轟鳴越來越近。兩人在半空中一段一段地上升着，沒有再繼續交談，等到了艙門位置，穿白大褂的醫生過來幫忙，顧沉舟示意不必，快速松開一隻手朝後用力一撐，連帶着賀海樓一起，大半身子就進了飛機艙。這時機艙裡的人員和醫生都來幫忙，白大褂打眼一瞧賀海樓，就飛快拿了自己的醫藥箱過來，取出針管先給賀海樓注射一針。賀海樓眯了眯眼，沒有出聲。顧沉舟則對一旁的機艙人員吩咐幾句，機艙人員點點頭，抓着剛剛拉兩人上來的工具又出了機艙，沒幾分鐘，就把兩人落在山腰上的各種裝備連同那隻奄奄一息的猴子都帶了上來。艙門閉合，飛機前行。晨光帶着山巒遠去，森林終于消失在視線深處。幾天時間，首都軍區機場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飛機降落在停機坪上，林方和醫務人員早就等在了這裡。艙門一開，軍區醫院的醫務人員将立刻将賀海樓搬上擔架，送進救護車中呼嘯而去。顧沉舟沒有跟車，在飛機上他就親自打電話跟賀南山的秘書說了情況，現在想來賀家的人已經等在醫院了。&ldo;顧少，你回來了。&rdo;剛剛讓開位置，等那些醫院人員帶着病人走了，林方才走到顧沉舟面前。&ldo;回去說。&rdo;顧沉舟簡單說了一句，正要往車子停放方向走，卻看見遠遠有個穿軍裝的男人帶人過來。他微吃一驚，連忙迎上前說，&ldo;衛伯伯！&rdo;衛誠伯點點頭，多年軍旅生涯，他的作風一向幹脆利落：&ldo;這兩天去淮南那一帶玩得怎麼樣？賀家小子怎麼了？&rdo;&ldo;玩得不錯。&rdo;顧沉舟笑道，&ldo;賀海樓還帶了隻猴子回來。不過抓猴子的時候，他被猴子咬了一下，傷口有點感染‐‐剛才醫生沒說什麼，應該不是大問題。&rdo;&ldo;嗯，&rdo;一聽賀海樓沒事，衛誠伯就不再關注，直接對顧沉舟吩咐，&ldo;晚上來家裡吃飯，祥錦一去軍隊你也不見人影了！&rdo;顧沉舟展顔笑道：&ldo;您不說晚上我也要去叨唠，這兩天光吃幹糧，嗓子裡都冒出火了，就期待着伯母的拿手好湯下下火。&rdo;衛誠伯的妻子虞雅玉是南方人，平時最愛煲湯。衛誠伯一聽顧沉舟這麼說，神情就舒展幾分，拍拍對方的肩膀，帶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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