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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三個月，接連兩件大事，顧沉舟這時候倒不去在意幕後主使者了‐‐對方既然能從五年前開始布局，可見其耐心和蟄伏。他就是再着急也沒有用，不如安坐桌前等對方出牌，看看對方手裡還有什麼牌面。送走了衛祥錦，顧沉舟也沒閑下，仔細從記載下來的夢境零碎事件中抽絲剝繭，挑出一個叫青鄉縣的地方，加入了去那裡考察的政府考察團，除了跟家人說一聲外，誰也沒通知地離開京城。青鄉縣位于淮南一帶，四周環山，面積約兩千平方千米，人口數十萬。考察團到達青鄉縣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天擦黑了。顧沉舟和一衆年輕工作人員幫忙着把各種考察設備從大巴上搬進縣招待所，剛剛将東西放好，就有人走過來遞了根煙：&ldo;小顧看起來年紀不大，剛剛畢業？&rdo;&ldo;畢業有一年了，董工。&rdo;顧沉舟說，接過對方手裡的煙，但沒有抽。遞煙的董工程師是這次青鄉縣水利工程考察團的負責人之一，前天他都要帶團走了，卻被臨時塞進一個人來，說是跟去長長見識。他當時心裡就有點嘀咕，自己這活沒油水又苦，哪個官兒混得不行，要把剛畢業的孩子塞這裡來混工作經驗？等人到了打眼一看，還真是一個斯文的小年輕，對自己的猜測就有八分肯定，想着來就來吧，就當多看個活動器材得了。沒想到兩天下來，這個小年輕低調得很，話少不說，該幹活的時候也不推脫，搬器材的時候還比普通工作人員更細心一點，這才起了心思過來想探探底。&ldo;小顧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學水利的？&rdo;董工笑道，&ldo;這行不好做啊，風吹日曬，沒事就爬上爬下累個臭死不說，很多勘測地方還上不了車，到時候就憑着一雙腳一雙手，又不好爬又不好抗，發生什麼意外也不稀奇……&rdo;&ldo;是學水利的。&rdo;顧沉舟一笑，&ldo;恰好有些興趣。&rdo;董工哦了一聲：&ldo;令尊倒是放心‐‐還特意安排你過來？其實同期也有好幾個工程隊，這裡算是最難走的了……&rdo;他說道這裡，眉宇間倒是有點不平了。顧沉舟說：&ldo;我爸爸曾經呆過這裡，我也想過來看看。&rdo;董工眉梢一皺：在青鄉縣這個小地方當過官？那就多半是邊緣人物了，難怪會安排兒子進這支隊伍。他這麼一想，心事放下，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ldo;原來是這樣，挺好挺好，父子同遊一地，哈哈。&rdo;顧沉舟怎麼會看不懂對方的臉色？他微微笑道：&ldo;董工，剛剛外頭好像有人叫你，你要不要過去看看？&rdo;&ldo;我倒是沒有聽見，不過你說得對，去看看保險點，&rdo;董工說，&ldo;這邊的設備不便宜，小顧你就多看着點了。&rdo;&ldo;好，董工。&rdo;顧沉舟點頭答應。董工這才轉身離開。他一離開，之前走開的工作人員就回來了：&ldo;他剛剛找你說什麼？這人最直接了。&rdo;&ldo;沒說什麼，就問了點小事。&rdo;顧沉舟随口說，跟另一個工作人員一起，守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才有吃完晚飯的人過來替換他們。當天晚上，輪值看守器材的人員名字就變成了顧沉舟和之前同他說話的那個工作人員。兩人剛剛好一起回來，那個叫李有才的工作人員聽到自己的名字，當場就小聲的&ldo;呸&rdo;了一聲。這未免也太沉不住氣了，多半連查查青鄉縣到底有沒有姓顧的領導都沒做吧。顧沉舟心裡這麼想着，倒不覺得有什麼，回到堆放設備的房間就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大概一個小時多一點，李有才走進房間，神情很不好看，沒注意被放在路中間的設備絆了一下，氣得他用力踢了鐵皮設備一腳，發出老大的咚響。就這樣還不解氣，臉色難看得似乎還想再踢兩腳。正坐在椅子上翻一本經濟類書籍，顧沉舟出聲說：&ldo;喝一杯茶？&rdo;似乎這才驚覺屋裡不止自己一個人，李有才擠出一個笑臉：&ldo;謝謝了。&rdo;顧沉舟站起身，将剛剛泡好的茶給李有才倒了一杯。李有才接過杯子，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倒是一愣：&ldo;這茶挺清的啊！似乎不是招待所裡的？&rdo;&ldo;家裡帶來的。&rdo;顧沉舟已經坐回原位，繼續翻着書本。李有才哦了一聲，看看茶水又看看顧沉舟，神情微動說：&ldo;小顧，現在才九點，離休息還早，要不我們玩一把？&rdo;他說着從口袋一掏，已經拿出一副撲克了。顧沉舟按按額角，放下書本，心道難怪對方進來時候火氣那麼大，感情是輸紅了眼。&ldo;要玩什麼？&rdo;顧沉舟問，幾天功夫沒有必要鬧不愉快，橫豎也才一點兒時間。&ldo;就撲克。&rdo;李有才顯而易見地高興起來，&ldo;玩五塊的怎麼樣？&rdo;向來隻打十全十美的顧大少入鄉随俗：&ldo;可以，不過撲克的玩法我不太會。&rdo;&ldo;沒事沒事，&rdo;李有才更高興了，拍着胸脯說，&ldo;我教你！&rdo;顧沉舟不置可否，由着對方洗牌分牌。&ldo;紅桃三！&rdo;&ldo;對子！&rdo;&ldo;三帶二！&rdo;&ldo;方塊五！&rdo;數十盤下來，顧沉舟全憑手氣摸牌，居然赢了十有八|九，他看一眼随着時間的推移，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李有才，在又一盤赢了之後丢開手中的牌：&ldo;也差不多了，就這樣吧。&rdo;李有才不高興說：&ldo;這才幾點，怎麼就差不多了？&rdo;&ldo;也是，時間還早，&rdo;顧沉舟笑道，&ldo;不過我實在有點累了，要不這些就不算了吧？&rdo;李有才吃了一驚：&ldo;這個可不行，願賭服輸，哪能這樣呢！&rdo;他說着站起身要去掏錢包拿錢。顧沉舟連忙制止：&ldo;是我先不玩的，敗了李老哥的興緻，李老哥可不能再掏錢埋汰我了！&rdo;李有才很不好意思地站住腳步：&ldo;哎，這個怎麼說得過去呢……&rdo;&ldo;怎麼說不過去？本來就是玩玩罷了，&rdo;顧沉舟笑道，跟着就轉了話題，&ldo;我去加點水，水壺裡的水都燒幹了。&rdo;&ldo;我來我來，老弟坐着，坐着。&rdo;李有才連忙拿起水壺去洗手間接水，很快就裝了一水壺水出來，放在底座上加熱。接着他看見還散在一個設備上的撲克牌，也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收拾了說，&ldo;老弟，那我先休息了。&rdo;站在窗戶旁朝下看的顧沉舟點點頭，不去管底下那輛在黑暗中開過的車子，關掉房間的大燈，扭開床頭小燈，走進衛生間梳洗一番後就脫下外套，靠在床上繼續翻看起來。第二天天一亮，考察團就收拾好東西離開招待所，又找了個當地司機，朝這次考察的目的地青鄉山開去。青鄉山在青鄉縣以北，中間還隔着一個隻住了幾十戶人口的清泉村。這條串聯着縣、村和山的道路非常不好走，狹小又坑窪，加上昨天晚上下了場大雨，更是泥濘難行。顧沉舟和李有才坐在車尾，時不時的颠婆讓整個車的人都像在坐過山車一樣，好在這次考察團裡的人都是青壯年男子，很少有人暈車，一些臉色不好的含上一片藥也解決問題了。這趟幾十公裡的路整整開了四個小時，等車子以十來邁的速度慢悠悠開上一個相對平整的黃土路，看見遠處隐隐約約的磚石屋時，車子裡一多半的人都覺得自己的骨頭散掉了。這時候也沒人去管車子尾巴上的一堆設備了，考察團的負責人帶着司機去跟村長交涉，讓對方安排一些吃的住的，其餘随團人員則在周圍散步，有些帶了零食的也吃點墊墊肚子。清泉村并不大，從頭到尾繞過一圈也就十五分鐘的功夫。顧沉舟在散步的時候看見了幾輛摩托車，兩隻耕牛，還有一輛停在村子尾巴，車窗以下的車身全被黃泥土覆蓋住了的轎車。他剛剛多看了這輛車幾眼，李有才就從另一頭走來，雙手都沾了潮濕的泥土，眉頭皺着，神情不是很好：&ldo;小顧，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村子的房子都比較靠中間？&rdo;水利工程的考察團裡，基本每個人都有一些地理知識。顧沉舟說：&ldo;怕兩側山體滑坡吧。&rdo;&ldo;沒錯，&rdo;李有才點點頭，拍拍手上的泥土，&ldo;這裡的土層疏松，又沒有植被固定，隻用一些網……&rdo;他指了指兩側山坡上的網狀物，有點無語，&ldo;這個實在沒有什麼用啊，你看地上的石頭泥土，昨天的那場雨就讓山體震了一震。&rdo;顧沉舟走到兩側的山坡下，看了好一會後搖搖頭：&ldo;這兩天天氣不錯，應該沒有什麼……待會我會跟村長提一提。&rdo;跟村長提提？李有才一愣，心說你也太把自己當盤菜了吧，而且我要說的根本不是這個：&ldo;這個村子幾十年建在這裡，村裡的人還會不知道？我說的不是他們……&rdo;他頓一下，苦笑，&ldo;是我們啊！我們這兩天還要上山考察呢！&rdo;聽見這句話，顧沉舟看了李有才一眼，沒說什麼，隻朝站在村中央，用力揮舞手臂招呼衆人的領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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