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說道:&ldo;我卻留心了的,也打聽過了林妹妹,好像姑父平日也不喜茶飯,每日隻吃少許……先前林妹妹沒去京城之前還好些,自打去了,更加變本加厲……又隻對公事上用心,你想想看,身子虧了,精神氣兒虧了,全沒些調整補養,又怎會不病?&rdo;花惜問道:&ldo;那姑老爺這病是多久了的?&rdo;寶玉說道:&ldo;好似是挺久了的……具體我也不清楚。&rdo;花惜點了點頭,便不再問。是夜,寶玉翻來覆去,唉聲歎氣,直到了半夜人才睡着。花惜就在床上發呆,過了片刻,晴雯問道:&ldo;你怎地還沒有睡,莫不是還想着姑老爺的事?&rdo;花惜轉頭,望着對床上的晴雯,小聲說道:&ldo;你覺得姑老爺會如何?&rdo;晴雯說道:&ldo;都這樣子了,還不肯請大夫,你說還會如何?&rdo;花惜心跳了跳,說道:&ldo;總覺得怪可惜……咳,怪可憐的。&rdo;晴雯問道:&ldo;為什麼怪可憐的?&rdo;花惜說道:&ldo;林姑娘統共也這一個親人了……&rdo;晴雯說道:&ldo;這倒是,林姑娘性子弱,倘若姑老爺出了事,還不知會如何呢。&rdo;花惜就歎。晴雯說道:&ldo;罷了,你也别多想,我們隻是丫鬟,又不是神醫大夫的……就算擔心也是白擔心,你還是别瞎操心了,趕緊的睡罷,睡得晚了,明兒我又要費力叫你。&rdo;花惜才笑,說道:&ldo;知道了,你也快睡罷。&rdo;黑暗中,寶玉同晴雯兩個相繼睡了,花惜強忍着翻身的欲望,死死不動。一直聽到晴雯鼻息也穩了,她才慢慢地自床上起身,眼望着黑黑屋内,想了片刻,就起了身。巧遇花惜白日歇過來後,曾出去轉了片刻,倒是認得這周遭的路,轉出了門,見外頭廊下燃着燈,她探頭看了看,瞧着無人,就順着一路過去。這禦史府的人并不多,到晚上更是人少的可憐,好似都躲到了房内,不見個人影。賈府好歹還有巡夜的婆子,在這裡花惜轉了半天,隻看到了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過,開了門就鑽進去了,似是因天冷之顧,連花惜跟她差不多遠都沒留心到。她白天暈船暈的精神不振,顧不上看這禦史府的景緻,如今雖然是晚間,看來倒别有趣味,分外幽雅沉靜。花惜溜達了片刻,卻見前面有房間隐隐透光,白日探望林如海一路回來之時,曾經過此地,帶路的丫鬟指了指,說是老爺的書房。花惜當時就上了心,準備閑着沒事就去偷兩本書,藏着看也是好的。要是跟黛玉或者寶玉要,他們問起來卻不好回答,難道說是拿來撕着玩的。花惜當時心頭一猥瑣,就存了偷書的想法,雖然并不一定真的要做,但對這裡的印象卻極其深刻,且她這個人雖然在現代的時候&ldo;不學無術&rdo;,但到底是個&ldo;莘莘學子&rdo;,對書房這種東西懷有特殊的興趣。花惜知道林如海此刻應卧在睡房内的,見此地燃着燈,她略想了想,若有所思。便慢慢走過去,見房門虛掩,花惜側身向内偷看了一眼,卻見裡頭的書桌跟前,一盞燈下,林如海以手撐着桌子,一手探出捂着胸口,正站不住腳,搖搖欲墜。這次第,左右竟沒一個人在,花惜一怔之下,大着膽子推門進去,一邊喚道:&ldo;林姑老爺。&rdo;急忙轉過桌子,趁着林如海要倒下之時伸手将他扶住。林如海撐着身子,花惜扶着他,便将他挽着令他坐在椅子上,林如海靠住身子,喘了兩口,他病得糊裡糊塗,此刻便擡眼看花惜,有些懵懂,又見花惜面生,便問道:&ldo;你……你是……&rdo;花惜聽了寶玉晴雯說的那一番話,知道林如海不願另外請大夫,黛玉傷心,她就有些睡不着,心頭隻跳,是以才壯着膽子出來亂撞,沒想到竟然真的能撞上正主。刹那間,花惜心頭略一計較,說道:&ldo;回林姑老爺的話,我是寶二爺的丫鬟,叫襲人。&rdo;林如海這才反應過來,點頭說道:&ldo;哦,原來是賢侄身邊的丫鬟。……你,卻為何……咳咳……&rdo;話沒說完,便一連串的咳嗽。花惜急忙替他輕輕地捶打後背,又伸手替他慢慢順氣,說道:&ldo;林姑老爺,您身子不好,怎麼竟然來到這兒了?身邊也沒個伺候着的人?&rdo;一邊說,一邊看林如海,見他伛偻着腰身,因實在太瘦,背上的骨頭硌着手,咳嗽的厲害之時,眼角竟還有淚光瑩然,若隐若現。花惜看的心頭慘然,目光一轉瞬間,卻看到桌子上鋪着一張白紙,仔細一看,卻見上面寫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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