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起來後,就站在靠窗處往外打量,見河面上來往的小船倒是頗有,卻并不見昨夜那艘輝煌氣派的大船了,回想恍若如夢。景正卿進來見明媚,對昨夜的事也絕口不提,他不說,明媚自然也不太好問,隻暗暗問玉葫,她偏睡得跟豬相似。如此又在河上行了一日,借着順風勢頭,将近晚上的時候,便漸漸地像是靠岸的勢頭。玉葫十分歡喜,進來笑着對明媚說:&ldo;姑娘,可知到了什麼地方了?&rdo;明媚搖頭,卻聽到隔着窗扇有些喧嘩笑聲,隐隐傳來,玉葫說:&ldo;這可是好地方,到了揚州了!&rdo;怪不得,古人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果真是天下第一的風流绮靡地方。船靠了岸,要在揚州休整,沒下船之前便見到河上花船一艘艘地,紅燈高挂,處處有唱曲說笑聲音。因是晚上,格外之盛。明媚還不知是怎麼個情形,下船時候,略有些好奇地四處看,依稀看到遠處有些花船之上,男女對坐,或者相互依偎,說笑不休,情形有些放誕。明媚初出茅廬,看見這一幕,頗覺新奇,以為不同地方風物人情也自不同,這邊的男女在外竟能如此親昵……看了數眼之後,漸漸地覺得有些不太對頭,遙遙地見遠處那船上的老頭子捏着個白嫩的女子,便往她嘴裡灌酒,笑得極猥瑣。明媚呆呆看着,心神恍惚,腳下不知絆到何物,身子往前一晃,卻被人及時攔住:&ldo;妹妹留神!&rdo;明媚倉皇擡頭,對上景正卿一雙眼睛,笑吟吟地望着她。明媚的臉騰地便紅了,心中明白方才那些景象不是好的,但她卻那樣目不轉睛看了許久,景正卿會不會也留心到了?會不會在心中笑她不知廉恥?雙頰火燒一般,天大冤枉,她起初可連那是什麼都不知。景正卿笑笑地,握着明媚的手,在上面輕輕一拍,似是安撫,而後卻極緩慢地離開,手指劃過她的手背,像是春風裡的柳條蕩漾曳過湖面。明媚當時心慌意亂,一徑胡思亂想,竟沒留心,隻是不敢看景正卿,更不敢再四處亂看。前頭已經有馬車等候,景正卿站在車邊,見明媚過去便探手來扶:&ldo;我扶妹妹。&rdo;明媚一點頭,感覺他的手在腰間一握一擎,十分有力。上車後,玉葫兀自戀戀不舍地掀車簾往外看:&ldo;姑娘,你瞧他們多熱鬧!&rdo;十分羨慕。明媚因後知後覺琢磨出來,此刻便肅然罵她:&ldo;把簾子放下,收起眼睛别亂看!那不是什麼好的!&rdo;玉葫奇道:&ldo;怎麼不是好的?&rdo;明媚有點說不上來,便支吾:&ldo;總之我說不是好的就不是!你再亂瞅,讓正卿表哥把你扔在這裡。&rdo;玉葫果真不敢再看,明媚才松了心,在船上呆久了,一會兒上了岸,忽然間就覺得昏昏然,仿佛身子仍在載沉載浮地,好不容易到了客棧,明媚也沒食欲,隻管入内歇息。明媚先模糊地睡了會兒,醒來後吃了口茶,才又喝了碗湯。玉葫說:&ldo;姑娘,表少爺方才來看,見您睡着,便沒打擾。&rdo;明媚問:&ldo;現在什麼時候了,他該睡了?&rdo;玉葫笑:&ldo;恐怕不會,我方才在外頭,聽跟着表少爺的小厮康兒說,表少爺出去了。&rdo;&ldo;這麼晚出去幹什麼?&rdo;&ldo;誰知道……&rdo;明媚想了想,不由地就想到岸邊上那些花船的情形,雖然隻匆匆看了一眼,卻瞧見有女子依偎男人懷中,調笑捧杯,景正卿莫非也是去做這等勾當了?想想頗為氣悶,匆匆沐浴過後,便上床睡下,隻是因方才假寐了會兒,一時半刻竟睡不着,又亂想景正卿也不知去幹什麼了,如此反反複複大概過了一刻多鐘,忽聽到房門有一聲響。起初還以為是景正卿回來了,于是便不聲張,但細聽,卻又沒了其他動靜。明媚略略有些失望,誰知過了片刻,房内又是一聲細微響動。明媚無意中擡頭看了眼,頓時之間毛骨悚然,原來房間内有兩個黑影,悄然無聲,似在找什麼東西,于如此暗夜看來,十分可怖。明媚瞪大眼睛,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此刻,便聽其中一人道:&ldo;沒有。&rdo;而另一個說:&ldo;床上看看!&rdo;明媚窒息片刻,終于尖叫了出聲,把旁邊小床上睡得玉葫驚動起來,悶頭悶腦地起身問:&ldo;小姐,怎麼了?&rdo;這一刻,那兩個黑衣人面面相觑,然後不退反進,真向着床邊沖過來,竟把明媚當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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