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一身黑衣,從院子門口路過之時,他若有所覺,似要回頭看,卻又并沒有真個回過頭來,隻是依舊不動聲色的離去。漸漸地草長莺飛,要到了清明,一日,春曉同一個小丫鬟說說笑笑自外頭來,手中各自捏着幾個精緻的紙鸢,春曉手中一個燕子,一個老鷹,那小丫鬟卻拿了個美人,走到裡屋,春曉上前說道:&ldo;奶奶看這幾隻紙鸢做的如何?&rdo;季淑瞅了幾眼,說道:&ldo;不錯,哪裡來的?&rdo;春曉說道:&ldo;門上有小厮在玩耍,奴婢就要了幾個過來,趕明兒清明,咱們把這幾隻紙鸢放了,也就把一年的晦氣黴氣都去掉了,‐‐奶奶看看,要選哪個?&rdo;季淑笑道:&ldo;我不愛玩這東西,何況這院子裡頭狹窄,能不能放的起來,也是難說。&rdo;春曉說道:&ldo;咱們可以到前頭那廊子裡去,保準能放得起來。&rdo;季淑也不願多說,便道:&ldo;那好吧,随意便是。&rdo;次日,春曉果然就撺掇季淑出外放紙鸢,這一日清明,規矩是不能動火,隻吃冷食,門扇邊兒上斜插些剛發出嫩芽的柳條枝子,季淑同幾個丫鬟出外,一路穿過廊下院落,到了那條長巷子裡頭。季淑先前也把這經過來的,此刻放眼一看,果然是個好去處,長長地足有千米有餘,這兩邊的牆雖然高些,放個紙鸢卻是毫無問題的。春曉拿了那三個紙鸢出來,說道:&ldo;奶奶喜歡哪個?&rdo;季淑動了興,就随便選了個燕子,說道:&ldo;就這個吧。&rdo;春曉便拿了線軸過來,說道:&ldo;奶奶舉着這燕子,我牽着跑。&rdo;季淑點頭,春曉便放開線離了幾步,說道:&ldo;奶奶瞅準了時候就放好了。&rdo;季淑答應,見春曉離開好幾米遠,一陣風陡然穿了過來,她便高舉雙手,将個紙鸢迎風放開。春曉大叫一聲,拉着紙鸢就跑,身後的丫鬟們齊聲歡呼,給春曉加油。那紙鸢浮浮搖搖,真個飄了起來,春曉轉過身,一邊放線繩一邊慢慢地跑,漸漸地那紙鸢飛過了牆頭,向着青天深處飄搖而去。季淑仰頭看着,起初還能看出是個燕子,後來升的高了,就有些看不清,便擡手擋在眼下,極目看去。天高雲遠,風筝在高天之上搖搖晃晃,恁般自由自在,季淑一時看的怔了,一直到夏知道:&ldo;不知為何風大了些,奶奶,不如剪斷線,讓它飛了罷。&rdo;季淑回過神來,便點了點頭,當下有小丫鬟取了剪刀過來,将風筝線拈了起來,風果然越發大了,鼓得風筝不停地轉來轉去,扯得手指間的線不停跳躍,好像躁動的脈搏,強而有力。季淑笑了笑,輕輕地在那根線上剪下,悄無聲息地,風筝線斷開,頭頂上高高的燕子風筝&ldo;嗖&rdo;地被風吹的更遠,漸漸地再也看不見。春曉極是高興,把剩下的線軸給了小丫鬟,笑道:&ldo;這下可好了,黴氣都走光了,必有好運。&rdo;夏知道:&ldo;風大了些,扶奶奶回房罷。&rdo;一行人剛剛回轉屋子,就聽外頭有人說道:&ldo;大奶奶,公主殿下來了,要見大奶奶,剛在老太太那邊,如今要過來了。&rdo;季淑道:&ldo;噫,她又來做什麼?&rdo;這幾日季淑也聽說,祈鳳卿被從天牢之中放了出來,想必是朝陽開了竅,請了清妃幫忙。她便也安了心。片刻後朝陽進門來,季淑道:&ldo;公主怎麼來了,稀客。不知是不是又有什麼事?&rdo;朝陽不回答,隻說道:&ldo;你們都退下,本宮有話要同上官大奶奶說。&rdo;朝陽身邊的宮女太監們果然退了出去,朝陽望着季淑,季淑便也道:&ldo;春曉夏知,那你們也出去吧。&rdo;兩個丫鬟行禮,也跟着出外。丫鬟們出外,順手就把門給帶上來。室内一時寂靜,季淑說道:&ldo;人都走了,不知公主有何事?&rdo;朝陽說道:&ldo;上回我請你救鳳卿,你不肯。我已經将他救出來了。&rdo;季淑噗嗤一笑,道:&ldo;原來如此,恭喜公主,其實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公主這時侯來說什麼呢,莫非是要向我炫耀?&rdo;朝陽搖頭,說道:&ldo;花姐姐,我這一番來,是來向你請罪的。&rdo;季淑很是意外,問道:&ldo;請罪?公主不是在向我開玩笑吧?&rdo;朝陽這幅性子,刁蠻之極,有道是江山易改禀性難移,她又是尊貴公主,同花季淑水火不容,又怎會來請罪,季淑心道:&ldo;莫非她又有什麼詭計?&rdo;朝陽說道:&ldo;你不用猜了,我是真心實意來的,你若不信……&rdo;朝陽話頭一停,将裙擺一提,雙膝微曲,竟噗地一聲,向着季淑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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