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沐皺眉看他,“你希望我去?”
“天道是公平的,鎮守者和妖神必須是相互制衡的關系,他死了就必須有新的鎮守者出現。他選擇了你,你不去,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會崩塌、毀滅,變成真正的亂世,直到天道找到新的鎮守者為止。”
站在簡沐面前的是白冗本體,心魔在他的身體裡沉睡,沒有半分被驚動,由此可見妖神說話時并未有任何不甘或其他負面情緒。
他的雙眸通透,似早已看穿了一切,然後湊過來親了親簡沐的唇,說:“我不喜歡被牽制,但是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可以接受。”
雲城,無雲山
鎮守者坐化之地。
簡沐抵達時,他的身體已經化為石塑,隻剩下一雙眼尚能睜開,便即便這樣簡會一仍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态度,他的聲音從靈魂傳遞出來:“我知道,我會來。”
何其自信,他算計了一切,連自己的隕落都在這盤棋内,又何況是簡沐。
簡沐随意的往他旁邊一坐,“啧”了一聲,說:“行了,死到臨頭了還廢話這麼多。”
簡會一聽完還是笑,半點不覺惱怒,隻道:“這不像是你的風格,今天你大可以不來的,即便我隕落、再無繼任鎮守者,這些又何曾是你在乎的東西?更何況,你這麼恨我,應當對我的算盤落空是樂見其成的,而不是……”
“但是你笃定我會來。”
“對,但是當我到你時,既覺得欣慰又無比的痛心。”簡會一歎了口氣,聲音冷下來:“你會來,是因為你在乎他,勝過對這個世界的疏離,和對我的憎恨。”
“我情願你對所有人都一樣冷漠,也不想看到有一個特殊的存在,白冗的存在,真是萬年如一年的令人厭惡啊。”
簡沐:“……還好?我覺得他蠻可愛的。”
大魔王這話說的很實誠,末了奇怪的瞥了一眼簡會一,道:“而且我很奇怪,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恨你,這是自欺欺人還是一葉障目。
你觀察了我這麼久應該是了解的,我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有愛的話也不會藏着掖着,怎麼可能會長時間的憎恨一個人?”
簡會一瞳孔收縮,死死地盯着他,企圖從他的臉上找出細微的變化,來證明他的話中的虛假。
但是沒有。
簡沐仰着頭看向遠方在天災下的一片狼藉,臉上沒有半分的波動,他說:“鎮守者這個身份對我而言是可有可無的,你願意給,我便接着,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因為白冗,所以他願意去嘗試普通的情感,但目前為止也不至于說是非要如此不可,他的情感尚未執着到這種程度,隻能說目前正處于萌芽中。
可以繼續發展,也可以直接掐死。
簡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說:“所以,你的選擇你自己決定,我不會幹涉。”
他說完站起身,拍了拍手,毫不留戀的轉身便走。
簡會一死死地瞪着他的背影,雙眸通紅,狀若發狂。
“你當真……當真就一點也不恨我?”他問,帶着一絲的僥幸:“這十八年來,我将你當做棋子騙得團團轉,制造出一個虛假繁榮的夢境又将它親手打碎,簡沐你告訴我,即便如此仍舊沒有在你心裡留下絲毫的痕迹?!”
“沒有。”
簡沐轉身,看着他,坦誠的無情:“你活着,我對你尚有一絲厭煩,你死了一切都煙消雲散,沒有絲毫痕迹留下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比任何攻擊都要可怕,甚至遠遠超過妖神的全力一擊。
在于妖神大戰兩敗俱傷時,簡會一面不改色;得知壽命走到盡頭時男人尚有閑心去布置棋局;在坐化的中途他仍舊可以笑着與他的少年交談,因為他自信自己的局布置的天衣無縫,盡管有些細節不夠完美,但一切仍舊在按照他的想法前進。
而此時,鎮守者的道心盡碎。
他對死亡沒有任何恐懼,完全可以坦然面對,唯獨簡沐……也隻有簡沐……
他知道自己無法完全占有那個少年,所以退而求其次,所謂考驗也帶着私心,他布局十八載皆為在對方心裡留下重重的痕迹,他想,即便他死了,那個無情的人類也會無法擺脫他。
但是這一切全都随着那聲“沒有”被打破。
怎麼會沒有呢?
鎮守者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伴随着靈魂在慢慢粉碎,很快,他便會煙消雲散,世間再無簡會一。他以為自己能夠坦然面對,但是簡沐的一聲“沒有”,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成為了心魔。
他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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