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媽的約翰遜。
西澤積攢了兩周的所有好心情,都随之蕩然無存。
他應該開口。但他竟不知應該從哪一件事開始說起。他希望此刻她能問問:他們究竟為什麼這麼對華人?他一定拿德賽講過的話來嘲諷“他們這群白人”:因為你們梳辮子,裹小腳,挑擔子,還吃一種我們從沒吃過的,後來才知道叫做蝦的蟲子。
事情再也輕松不起來。
從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近的接觸一名同齡華人女孩。
等真正接觸了,他才發現,她真的令他讨厭不起來。
他有時會想起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也許有,但在這之前是一團模糊的,沒有界限。但在這一刻好似清晰起來。
兩個人都好像同時看清了這中間究竟橫亘着什麼。
在這一刻,淮真也在看他。
他一隻手指蒼白纖長,骨節并不十分明顯。握拳時,屬于男人的堅硬骨節與青筋才會清晰凸出。就是那隻手,泛着紅,脫了皮,露出裡面的粉色組織。
淮真心想,他一定擅長鋼琴,才會有這樣一雙手。這雙手就在剛才,狠狠揍了一名同事。
她擡頭。對上他的目光。微微卷曲的黑色頭發,眉骨下藏着一雙同樣的漆黑幽暗的眼睛。
他還學過什麼?德文,英文,或者一點點法文。從小騎馬,以緻步伐略微松垮,還有什麼?
這些是他想到的全部。這樣一個新英格蘭人,從小到大,都會學一些什麼,在她降落這個世界的當天,她就已經想象到了。
她也來自一個中産家庭,父母都在歐洲大學做教授。她去過很多國家,也會鋼琴,跳芭蕾,騎馬,會說兩種以上語言,從不愁生計,可以在一所德國名校随心所欲念一門自己喜歡的冷門專業。她才十九歲,在這樣一個人面前,她沒什麼好自卑的。即使她熟記曆史上記載的排華法案,這樣一種種族歧視與仇恨,卻一直從未在她心中立體起來過。
淮真知道了其中差别。
這一張長方桌的距離,那頭坐着不可能真的是學校或者cb某個向她示好的普通男孩子。
桌子那頭,是一名排華者,這一頭,坐着的是一名華人,就是這麼寬的距離。就是他和她之間的全部距離,記載着她遭遇不公正的全部。
在外人看來,此刻她可能就像漢堡大學校園外讨要咖喱香腸的難民,而他就是那個她,他的同伴見到此情此景,一定會大聲警告他:“西澤!離她遠點——”
推翻這張方桌,還要十二年時間,甚至更久,甚至到二零一八年,這無形的桌子仍然還在。
這方桌看似很近,他起身,兩步就可以走到她身邊。可這張方桌立在這裡,她就隻能忍受這種不公。他也隻能眼睜睜看她忍受這種不公,除此之外,能做的也隻是揍一名同事解氣。
就在這時,有人叩響門扉,小心翼翼的問,“西澤,你來審問她,對嗎?”
西澤沒有轉頭,沒有回話。
被派來和地獄使者交涉的年輕警官,從門縫露出半張白淨的臉與一隻眼睛,顯然有點緊張。沒等到回應,他回頭,沖外頭小聲問道,“他不理我。”
外頭很輕很輕的罵了他幾句。
他覺悟很高的點點頭,“抱歉,請将上一句換成陳述句。”高個警員趁機快步進來,将胳膊下夾着一沓資料與兩隻冰袋遞給西澤。
他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人吓一大跳,倉皇逃開,将門合攏。
房裡再度安靜。
一隻冰袋隔着桌子推過來,淮真沒接。
放在桌上那張腫脹充血的手緊了緊,又松開。
“講講陳丁香。”他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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