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男人,前半生交付予了一個苟延殘喘的國,而後半生全盤托付給了這個異鄉土地新生的唐人街。
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死亡與婚姻,終于在啞然無聲的白人社會激起一點浪花。終于有人發現,有一條法案是那麼的不公,尤其對于這樣一對可歌可泣的有情人。
“一九三一年五月三十一日中午十一點鐘,在絞索的陰影下,她嫁給了洪萬鈞。隻有那一刻,她是他的妻子,接着,便立刻成了他的遺孀。”
這就是他們的一生。
賭徒巷
淮真去大中華找了兩次葉垂虹,都沒有機會約到她。戲院老闆出來笑,說大中華場場爆滿,她哪裡會有空?
淮真說是小六爺去醫院了,想請她一塊兒去看看。
戲院老闆笑得更厲害,說,想約見她的多了去了,最近連在希臘擁有領土的女公都有要見她的,要不,你叫小六爺請個專門人上門來,認認真真同她商量時間?
淮真心想,敢情還得跟經紀人約時間呢?
轉頭走出戲院,看牆面上貼滿花花綠綠的大畫報,《二進宮》《青霜劍》上頭多印着葉垂虹頭像。還有廣告紙寫着:名揚中外!“舊金山時報”“洛杉矶時報”多次專訪中國傳統戲女演員……看來她是真紅了。
比起她,瑪麗要好找多了。穿着銀色細高跟與黑長裙,蹲在呂宋巷外和癞疥王八聊天。她跟王八打聽去哪裡購買私販酒,就是市面上很少見的,無标簽玻璃瓶裝那一種,據說價格高達十五美金一品脫。在禁酒令時期,靠私販私釀酒牟取暴利大發橫财的人不在少數。唐人街有一些人家也會私底下偷偷制作一些家釀米酒或者杜松子酒,制作方便,但不多數。偶爾三兩回賣到唐人街黑市上,次數不能多,多了,容易被堂會與警察察覺。
淮真原本以為她是買給黛拉得,結果去醫院見洪涼生那天,她手裡拎着一隻長寬一尺的沉甸甸紙袋,淮真一看,便知道那是什麼。看到基督醫院門外來往醫生、病患、修女與車輛,吓得淮真慌忙将袋子塞進書包裡。
洪涼生看起來狀況很好。頭發剃短,穿着麻質病号,很聽話地坐在床上。金發女護士站在床邊給他檢查剛縫起來的頭皮,用英文安慰他說,其實沒什麼太大問題,施羅德醫生技術很好的,全美國會做這個手術的隻有三個人。洪涼生仰着腦袋,口無遮攔的用英文調戲女護士。病房裡男聲一句,女聲一句地笑;病房外氣氛詭異的安靜。
葉垂虹就在那時候來的。後來淮真才知道,是她四處聯絡熟人,從華盛頓請來縫合大夫。她氣色看上去很好,笑起來仍會露出一排珍珠似的整潔牙齒。
她仍用那口很地道牛津腔詢問瑪麗:“聽說克拉克太太已經關了妓館,是嗎?”
瑪麗說,“她現在正式姓hung”
葉垂虹又說,“其實你拿着她給你的錢,到外面去重新開始生活不好嗎?你年輕又漂亮,去了嶄新地方,沒人知道你的從前做過什麼。”
瑪麗說,“我從前做過什麼,沒什麼好需要跟人隐瞞的。”
葉垂虹一笑,就走了。
瑪麗看了淮真一眼,說,“其實,charlie人挺好,你也知道不是嗎?”
淮真不置可否。
瑪麗說,“去開始新生活,遇見别的人,要是問我你從前幹過什麼,我要編出一整套鬼話,将我這麼多年漏洞都填滿。但是在他面前,我就是我,我就是那個做過妓女的瑪麗,我誰都不需要騙。”
洪涼生身體稍微好轉一點立刻從醫院裡搬了出來。淮真穿了一次黛拉給她的年輕時穿過的素黑舊旗袍,據說是她最瘦那年做的。除了肩不太合适,衣服有點空以外,其他也還挺好,洪涼生一看卻直樂。
兩人到洪宅給洪爺上了幾炷香——據說這是洪爺生前唯一未了心願。結束後,三少當着她的面,将那份過海關拟的英文華人婚契燒了,然後告訴她,這件事對她不會有任何害處,因為她尚未拿到身份卡;而這些舊資料,在身份卡落檔前,不會在海關留下任何檔案曆史。
三少最後給她說謝謝,然後祝她在美國學業生活一切愉快,語氣非常官方。畢竟人不是她販賣的,他兩手非常幹淨。他不負責補償,他頂多替他的當事人兼父親給受害者道一句謝。
不過三少确實沒有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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