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遞了盞溫茶給丈夫,笑,&ldo;換牙呢,牙不頂用,吃肉不方便,可不就瘦了。&rdo;何子衿立刻呲下嘴,展示她漏風的門牙給她爹看,何恭瞧的一樂,笑,&ldo;那就吃點軟和的,換牙千萬不能舔,一舔換的牙就歪了。&rdo;何子衿點頭,道,&ldo;阿冽也開始出牙了。&rdo;何恭又瞧兒子,何子衿掰開弟弟的嘴給她爹看,果然門牙冒出來了,小小的一點白。何冽以為他姐在逗他玩兒,一咧嘴就流了他爹一手口水,笑眯眯的模樣極是讨喜。何恭喜歡的很,與沈氏道,&ldo;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瞧着阿冽似又長大許多。&rdo;&ldo;孩子都是這樣,那天拿出一月前穿的衣裳再穿就小了。&rdo;沈氏笑問,&ldo;相公一路可還順遂?&rdo;&ldo;都好。&rdo;何恭有些餓了,見邊兒上碟子裡有點心,就要吃一些。沈氏道,&ldo;相公少吃兩塊兒,廚下有湯面,立煮就能得的。&rdo;吩咐翠兒去令周婆子給丈夫下碗馄饨來。何恭一聽有馄饨,便将果子放下,随口問,&ldo;這不早不晚的,怎地有湯面?&rdo;&ldo;我算着你也該回來了,前兩天叫周婆子攆了些面條出來,挂在竿子上晾幹,多放幾日也不會壞。廚下爐火上溫着大骨頭湯,熱熱的下碗面來,吃在肚子裡才實惠。&rdo;沈氏一面說,拿帕子給兒子擦了擦口水,問,&ldo;姐姐、姐夫可還好?&rdo;&ldo;都好。&rdo;何恭問,&ldo;我走這些天,家裡沒事吧?&rdo;沈氏笑,&ldo;沒什麼事,就是惦記你。&rdo;夫妻兩個說着話,周婆子把面端來了,骨頭湯下的面,上面碼了幾片醬牛肉并幾根碧綠的小青菜,怕何恭口重,周婆子還配了一小碟紅油豬耳,一小碟醬青瓜。見面來了,沈氏便不再與丈夫說話,一意服侍他用飯。這一碗面下肚,整個人都暖洋洋的,何恭笑着摸摸肚子,&ldo;總算穩住心了。&rdo;&ldo;廚下還有,要是沒飽,就再來一碗。&rdo;&ldo;不吃了,過會兒就是晚飯的時辰了。&rdo;又喝了半盅茶,何恭起身道,&ldo;挺好,咱們去娘屋裡說話吧,娘也惦記着呢。&rdo;沈氏一笑,抱着兒子帶着閨女,一家子去了何老娘屋裡。何恭先說馮家的喪事,道,&ldo;說來真是不巧,馮太太身子原極硬郎,今年石榴熟的好,這眼瞅着中秋,說是外頭買了些好石榴來,馮太太吃石榴時,不小心石榴籽嗆到嗓子眼兒,一口氣沒上來,就過去了。&rdo;何老娘驚,&ldo;這麼說,是叫石榴籽給嗆死了!&rdo;何恭點頭,何老娘道,&ldo;這是八輩子沒吃過石榴啊!&rdo;何恭:……&ldo;娘,你也别這麼說,興許是命數到了。&rdo;何恭對于馮太太的死法也很無語,但對她娘的評價更無語,不過是趕個巧罷了,誰還願意這麼死不成?&ldo;我也就在自家說說。&rdo;何老娘早就抱怨馮太太死的不是時候,這會兒聽着馮太太是被石榴子給嗆死的,更覺着,她這親家非但死的不是時候,死法更是窩囊,還連累了她女婿。何老娘問,&ldo;你姐姐、姐夫可好?&rdo;&ldo;都好,翼哥兒長高許多,可不是以前見的童子模樣了。&rdo;何恭笑,&ldo;姐姐又有了身子,一路回來怪累人的,好在叫大夫把了脈,開了安胎藥,并無大礙。&rdo;何老娘一驚一喜複一愁,最終道,&ldo;離得遠了,處處不便,這樣的大事我竟然不知道!&rdo;又道,&ldo;要是能給翼哥兒再添個弟弟就好了。&rdo;何恭笑,&ldo;弟弟妹妹都好。娘别擔心了,待過些時日,我再去瞧瞧姐姐。總歸現在回了老家,來往肯定比在帝都時方便。&rdo;&ldo;這也是。&rdo;雖然親家死的不是時候,死法也丢臉,好在女婿起碼是進士老爺了,而且閨女又有了身孕,這也是一喜。何老娘将馮太太窩囊的死法抛諸腦後,一意為閨女高興,笑,&ldo;趕明兒咱們廟裡燒香去。&rdo;何子衿道,&ldo;保佑姑姑生個小表弟。&rdo;何老娘聽這話無比順耳,喜笑顔開,&ldo;就是這樣。&rdo;何子衿鬼頭鬼腦的一笑,&ldo;要是姑姑生個表妹,以後我就跟表妹說,你外祖母啊,可重男輕女不喜歡閨女啦~&rdo;何老娘笑罵,&ldo;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撕你的嘴。&rdo;何子衿裝模作樣的同何老娘商量,&ldo;這就要吃晚飯了,等吃完再給祖母撕啊。&rdo;何恭笑,&ldo;娘這裡隻要有子衿,保管每天熱熱鬧鬧的。&rdo;何老娘眼皮一搭,&ldo;天天吵得我頭疼,還是我家阿冽好,不言不語的,一看就乖巧。&rdo;何子衿忍不住吐槽,&ldo;他倒想言語,他會說麼。&rdo;&ldo;别看阿冽不會說,心裡明白。&rdo;何老娘要了孫子來抱,笑眯眯的與兒子道,&ldo;我每抱了阿冽出門,人見人誇,都贊阿冽生的俊俏。&rdo;&ldo;這都是像我的緣故啊。&rdo;何子衿感歎。&ldo;去去!哪兒都有你。&rdo;何老娘摸着孫子的小肉臉兒,&ldo;阿冽生得像你祖父。&rdo;天地良心,何冽長的跟沈素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虧得何老娘能拗到早逝的丈夫身上。何子衿還湊趣,&ldo;唉喲,那我祖父肯定特俊俏了。&rdo;何老娘立刻來了精神,&ldo;那還用說,當年三鄉五裡的,提起你祖父沒有不贊揚的。&rdo;&ldo;都誇我祖父啥?&rdo;何老娘便滔滔不絕的說起來,無非是&ldo;仁義&rdo;&ldo;有能為&rdo;&ldo;會辦事兒&rdo;等等,反正隻要是優點,何老娘都不吝于放在丈夫身上的。何恭心下直樂,何子衿還裝模作樣的同何老娘道,&ldo;要我說,以後阿冽能跟得上祖父一半,就是大出息了。&rdo;何老娘笑,&ldo;我看,阿冽肯定比你祖父更有出息。&rdo;說到這個,何老娘與沈氏道,&ldo;該把阿冽抓周的東西備起來了。&rdo;&ldo;明年才抓周呢,您老這也忒早了。&rdo;何子衿道,&ldo;早點兒備怎麼了,阿冽可是咱家的長孫。&rdo;何老娘笑呵呵的親寶貝孫子兩口,特别交待沈氏道,&ldo;書本多備兩冊。&rdo;沈玄抓周時抓了一支筆一本書,把個何老娘羨慕的要命,覺着人家沈玄以後定是念書的好苗子,就盼寶貝孫子也抓個一模一樣的。沈氏自然應了。因馮太太這死法有些不雅,何老娘叮囑家人不要出去亂說,雖然她在心裡沒少鄙視馮太太被石榴籽嗆死比較丢臉,但,馮家畢竟是何家的親家,親愛的臉面,何家還是要維持的。因馮太太之死,何老娘看屋裡擺的石榴不順眼,扭頭對一畔的三姑娘道,&ldo;你拿去吃吧。&rdo;何子衿真是服了何老娘,聽了馮太太的事自己怕被石榴籽嗆死,這是在轉嫁風險麼?甭看三姑娘平日裡話極少,她并不傻,心裡門兒清,暗道:姑祖母這是想我被石榴籽嗆死麼?石榴(二)何老娘當然不是想三姑娘步馮太太的後塵,她就是覺着,馮太太被石榴籽嗆死,瞧着這東西就有些個不吉利,看着礙眼,就給了三姑娘。不過,何老娘這種反應也夠奇葩就是。沈氏直接無語,何恭覺着他娘有些過了,您老瞧石榴晦氣,不吃就是,也不能給三姑娘啊。何恭剛要說話,何子衿已笑嬉嬉的同三姑娘說,&ldo;表姐,咱們去吃吧,今年收石榴,個兒又大又甜。祖母屋裡的石榴都是我娘挑了最好的拿過來的,先前我想吃我娘都不讓,這回便宜了咱們。&rdo;三姑娘眸光微暖,想着姑祖母雖不大和氣,好在其他人對她都很好。三姑娘點頭,&ldo;嗯。&rdo;何老娘覺着何子衿成天蹦蹦跳跳的不大穩當,這又是親孫女,何老娘不似直接将石榴給三姑娘,而是叮囑何子衿一句,&ldo;小心籽。&rdo;這傻丫頭,怎麼啥都要吃?沒聽說石榴籽把馮太太給嗆死了麼?&ldo;祖母放心吧,過中秋,哪家不吃石榴呢,哪兒個個都似馮太太那般不小氣呢。&rdo;何子衿道,&ldo;我們剝了石榴粒,擠出汁來喝,肯定好喝。&rdo;叫着三姑娘去廚下榨石榴汁去了。何恭望着老娘直歎氣,&ldo;哎……娘……娘你……哎……&rdo;何老娘瞥兒子一眼,&ldo;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就說,唉聲歎氣做什麼?&rdo;何恭郁悶,&ldo;沒什麼。&rdo;做兒子想跟娘講理,哪裡講的清喲,何況他娘又是出名的不講理。何恭識趣的閉嘴,想着私下叫妻子多照顧表侄女些。其實古代也有榨汁機,何家就有一個,木頭做的。表以為這東西很高端,想也知道,古人能從花生裡榨油,黃豆裡磨豆漿,弄點果汁也不算啥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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