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珍珍把陳大妞擠兌走了,她又是何忻家的正人,自然肩負照顧一桌子小朋友的重任。何子衿不想理會小屁孩兒之間的事,她就埋頭吃飯,三姑娘本就話少,何況又跟這些人不熟,桌上這許多好吃了,除了給何子衿夾菜,三姑娘自己也吃的認真。于是,在一桌子或拍何珍珍馬屁,或向何珍珍示好的聲音中,何子衿與三姑娘沉默的像兩個啞巴。何珍珍問,&ldo;子衿姑姑,席面兒好吃不?&rdo;何子衿點頭,&ldo;好吃。&rdo;何珍珍笑,&ldo;那就好,你多吃點兒。&rdo;何子衿就繼續吃了。有人笑話何子衿,&ldo;子衿,你是不是在家沒吃飯,看你光顧着吃,怎麼話都不說一句。&rdo;何子衿闆着小小圓圓的包子臉,認真嚴肅的說,&ldo;不是我不想說話,是我爹告訴我,吃飯時不能說話。這叫&lso;食不言&rso;。翠丹,你說話時要注意一點,你知道是為什麼嗎?&rdo;說話的人叫何翠丹,也是土的掉渣的名字,不過,與其名字很相襯的是,何翠丹小小年紀就有了一張土的掉渣的臉。這孩子,也不知怎麼長的,天生一雙八字眉,好死不死,腮幫子上還長了一顆媒婆痣。何子衿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媒婆投的胎,偏生話還多,何翠丹作死的問,&ldo;注意什麼?&rdo;&ldo;你不要随便說話,你會連累我珍珍侄女的。&rdo;何翠丹小小的臉闆着,不高興,&ldo;你胡說啥?&rdo;&ldo;你跟陳二梅一樣,陳二梅她爹是我陳表叔手下的管事,你爹是湯族兄手下的管事,二梅是大妞的跟班,你是珍珍的跟班兒呗。&rdo;何子衿一幅大家都知道的口氣,再開口就把何翠丹的臉皮扒了,何子衿道,&ldo;你這樣橫沖直撞的,别人得以為是珍珍侄女的意思呢。&rdo;&ldo;我,我,我才沒有,我說啥的?是你一幅八百輩子沒吃過飯的樣子,實在丢臉。&rdo;何子衿繼續道,&ldo;珍珍侄女還小,珍珍侄女,你小心别被翠丹利用啊。要不是姑姑我明白,險些誤會了你。你是嫌我吃飯吃的多嗎?你要是嫌的話,我就回家吃了。&rdo;何珍珍的智商,抽飛陳大妞是沒問題滴,但是與何子衿這位外殼老心的比,淺顯的如同溪水一般,一望到底。不過何珍珍能幹倒陳大妞,還是很有實力滴。她非但臉皮比陳大妞厚,心裡素質更好,她隻是結巴了兩句,自己就會給自己圓場,&ldo;姑姑,都,都是同族,沒,沒什麼跟班兒不跟班兒的。姑姑喜歡這菜就好,您盡管吃。&rdo;何子衿圓圓的臉笑開了,歡快的說,&ldo;還是我珍珍侄女大方,等你到我家,我請你吃蒸雞蛋!&rdo;何珍珍勉強笑一笑,連同她的狗腿子何翠丹一起,兩人都沒說話的欲望了。何子衿繼續眉開眼笑的吃飯。何子衿根本沒拿何珍珍當回事,這種小屁孩兒,她爹何湯忌憚李氏得寵于何忻,能買女人送給何忻。沈氏同李氏交好,何子衿常跟着母親來往于李氏這裡,何珍珍無非是想她丢個醜罷了。所以說,小孩子始終是小孩子。你們自家的宴席,哪怕跟陳家不睦,擠兌走陳大妞,難不成何家就格外有臉面了!再欺負欺負她,無非李氏臉兒上不好看,對何珍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真是小孩子,隻圖一時快意,顧前不顧後的。何子衿搖搖頭,三姑娘盛了碗湯給她,兩人繼續品嘗美食。因為何子衿稍稍露出了利齒,諸小丫頭們見她一人幹翻了何珍珍同何翠丹兩個,沒人再敢不自量力的來招惹她。待得酒席散去,何子衿就同三姑娘一道去找沈氏,沈氏瞧着時辰差不多,已有許多族人告辭,便也同李氏告辭。李氏挽着李氏的手,低語道,&ldo;還有件事,今兒個沒空,明兒你來,我跟你說。&rdo;沈氏一笑,&ldo;好,那我明兒再來。&rdo;外頭何恭酒也吃的差不離了,一家人告辭而去。回了家才知道,李氏知何老娘沒去吃酒,特意着人送了一席酒食給何老娘享用,何老娘吃人嘴短,終于道,&ldo;你忻族兄家的小媳婦,倒也知理知面兒的。&rdo;見何恭有了酒,遂打發他去屋裡歇着,又吩咐翠兒去廚下端醒酒湯。沈氏服侍丈夫回房,叮囑何子衿一句,&ldo;好生在你祖母這裡玩兒。&rdo;何老娘沒來得及問兒子,便問何子衿同三姑娘,酒席吃的可好,都去了些什麼人。知道縣長太太都去了,何老娘習慣性的一撇嘴,道,&ldo;排場可真大。&rdo;何子衿笑,&ldo;上次洗三兒時縣長太太也去了啊。&rdo;&ldo;這也是。&rdo;何老娘問,&ldo;抓周抓到什麼了?&rdo;&ldo;康妹妹抓了一盒胭脂一支金钗。&rdo;何老娘一笑,&ldo;跟她娘倒是像。&rdo;她一直不喜歡李氏就是。何子衿無語,想李氏真是白送酒菜給何老娘吃了。好在何老娘在家裡啥都敢說,在外頭并不這樣,何子衿隻當沒聽到。誰知何老娘又喜滋滋的來了一句,&ldo;沒你當年抓的好。&rdo;餘嬷嬷還跟着湊趣,&ldo;是啊,大姑娘抓周時抓的大印,以後肯定是富貴命。&rdo;何子衿昂頭挺胸的表示,&ldo;我要富貴了,天天給祖母吃酒席!&rdo;何老娘一樂,&ldo;我可等着呢。&rdo;何子衿跟何老娘貧了會兒,就說去瞧何冽,何老娘道,&ldo;阿冽剛睡着,你别去擾他。&rdo;然後一瞅三姑娘,&ldo;既然回來了,镯子還我吧。&rdo;何子衿大驚,聲音不由高聲來,&ldo;啥!祖母你還要要回去!&rdo;這送人的東西還能要回去啊!何子衿今日實在開了眼界。何老娘道,&ldo;本就是我的!我要回來怎麼了!&rdo;&ldo;你給表姐的,怎麼還能要啊!這也忒出爾反爾了吧!&rdo;&ldo;怎麼不能要,我可沒說給她,就是借她出門戴戴。&rdo;何老娘闆着一張臉,三姑娘連忙将镯子絹花連帶耳環都取了下來,雙手捧還過去。不待何子衿再說啥反對意見,何老娘劈手便拿到手裡,遞給餘嬷嬷收好。何子衿不服,道,&ldo;那耳環是我娘給表姐的,祖母你收着不妥吧!&rdo;&ldo;有啥不妥的,我替你娘保管!&rdo;到手的東西,任何子衿說下天來,何老娘是死都不會再交出去的。三姑娘猶豫着看向何子衿,那,那,那位李伯娘給的小銀钗,到底是給姑祖母還是給表嬸啊!何老娘瞧出三姑娘神色不對,問,&ldo;怎麼了,看子衿幹嘛!&rdo;三姑娘從懷裡取出那支小銀钗,實話實說,&ldo;李伯娘給的見面禮。&rdo;何老娘一伸手,&ldo;拿來!&rdo;不想還有回落,真是意外之喜。隻是不等三姑娘給何老娘,何子衿跳過去搶了小銀钗跑到門口,對何老娘道,&ldo;是李伯娘給表姐的,表姐不要,就給我戴,我才不給祖母呢!&rdo;說完她就撒腿跑了。事關銀子,何老娘跳腳就要追,餘嬷嬷連忙攔了,勸道,&ldo;太太怎麼跟孩子似的,大姑娘就是這樣活潑的性子,一會兒就好了。&rdo;何老娘罵,&ldo;這死丫頭,養不熟的白眼狼,肯定是拿去給她娘了。&rdo;現在跟沈氏關系不錯,尤其沈氏給她生了孫子,一些臉面還是要給沈氏的,她收了沈氏的耳環,便不好再為支小銀钗向沈氏追讨。一想小銀钗給何子衿搶走,何老娘憤憤的罵,&ldo;死丫頭,财迷精!&rdo;餘嬷嬷勸了又勸,何老娘還遷怒三姑娘,&ldo;你也是,怎麼這樣不留心叫那丫頭片子給搶了!&rdo;三姑娘嘴上啥都沒說,倒是心裡回了何老娘一句:搶的好!三姑娘沉默是金,何老娘叨煩半日得不到回應,倍感寂寥無趣,一揮手,打發了三姑娘,&ldo;去你屋裡做針線吧。&rdo;三姑娘擡腿要走,何老娘又将人叫住,将那支有些褪色的絹花遞給她,&ldo;這個給你戴,不用還的。隻是仔細着些,别弄壞了。&rdo;三姑娘道謝接了絹花回房。下午何恭午睡醒,也徹底的醒了酒,何子衿便将何老娘收繳首飾的事跟她爹告了一狀。何恭歎,他跟他娘也沒法子啊。何子衿道,&ldo;我把小銀钗搶到手了,等哪天我悄悄給表姐。哪年女孩子不喜歡首飾啊,讓表姐留着戴吧。&rdo;何恭本就是個好性子,聽閨女這話,認為閨女心腸良善,很是贊了閨女一回。待何子衿悄悄将钗給三姑娘,三姑娘道,&ldo;表妹,你要喜歡就自己收着,你給我,我還是要給姑祖母的。&rdo;&ldo;為啥?&rdo;何老娘說是刁鑽,其實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也有些小孩子脾氣,你硬不給她,她也不會怎麼着。三姑娘沉默片刻,道,&ldo;姑祖母雖然不喜歡我,可是她沒叫我挨餓受凍,還肯教我針線。姑祖母不大和氣,可她對我,比我娘好多了。她人上了年歲,喜歡收着,出門時她也會給我戴的。就當哄姑祖母高興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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