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羅氏怎麼能說不行,笑對黃嬷嬷一點頭,道,&ldo;去吧。&rdo;唐惜春使喚着丫環擡個長桌進來,一面對唐惜夏道,&ldo;十兩銀子夠幹什麼?好容易能發老爹的财,拿出三百兩,包管你翻番。&rdo;唐惜夏向來是乖寶寶,道,&ldo;哥,就是個意思,不能賭大。&rdo;唐惜春信心滿滿,&ldo;惜時,你不押我嗎?&rdo;唐惜時從袖子裡摸出兩錠銀元寶,默不作聲的先撂在桌間。唐惜春啧啧,&ldo;我竟然有兩個小氣鬼弟弟。&rdo;挽袖子,搬椅子,折騰的熱火朝天,&ldo;一會兒叫你們大開眼界!&rdo;見阿玄捧着銀子色子過來,唐惜春一腳踩在椅子上,斜支着身子喊,&ldo;爹,爹,你不會是未賭先怕了吧!&rdo;唐盛放下手中茶盞,閑雲野鶴,優雅萬分的走到唐惜春對面,淡然站定,與大聲吆喝沒個樣子的唐惜春形成鮮明對比,偏偏父子兩個生的酷似,活脫脫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隻是一高一矮,一個青年正當,一個少年朝氣,便是羅氏瞧着都深覺有趣,扶着老太太在一畔觀戰。唐惜春先把個色子當空一通亂晃,叮叮铛铛亂響影子亂飛,招呼道,&ldo;惜時惜夏,下注啦!祖母,你要不要下我這邊啊!&rdo;老太太搖着手笑,&ldo;我不懂這個,你們父子玩兒,我瞧着就好。&rdo;唐惜時淡定的将兩錠銀子放在唐盛一畔,唐惜春将眼一瞪,問,&ldo;唐惜時,你不押我!&rdo;唐惜時微一點頭,默默然。唐惜夏捏出一個小锞子擱唐惜春那邊,握着小拳頭給他哥加油,道,&ldo;哥,我押你。&rdo;唐惜春下巴一揚,&ldo;惜夏你眼光倒是不賴,就是小氣,就把十兩全押上呗!押多賺多,你眼光雖比唐惜時好一些,脾氣卻不如惜時痛快!看一會兒我叫某人輸的去當褲子!&rdo;賭場之中無父子,唐惜春眯着眼睛打量老爹,問,&ldo;誰先搖?&rdo;色子已在唐惜春手中,唐盛做個請的手勢。很久以後唐惜春回憶這個讓他丢臉丢到沒臉的晚上,都覺着肯定是見了鬼!那色子是他慣玩兒的,裡頭灌了鉛的。他以前常用來逗小丫環們玩兒,赢一局就要香一口,助他占了不少便宜。唐惜春原本是想在唐盛身上發筆小财,結果初師不利。唐惜春隻是微微驚訝,覺着自己剛剛貓命重生一年不到,可能是太久沒玩兒,對這色子不大熟,大手一揮,狀作潇灑,&ldo;這局算我送老爹個開門紅。再來!&rdo;唐惜時依舊将銀子押在唐盛那邊,唐惜夏輸了個小锞子,怪心疼的,他咬咬唇,默不吭氣的又捏個小锞子出來,悄悄的擱在了父親那邊,唐惜春鬼叫,&ldo;唐惜夏,你叛變的也太快了吧!&rdo;唐惜夏小臉兒微紅,強詞解釋,&ldo;上一把押的大哥,這把押父親,輪着來。&rdo;唐惜春道,&ldo;惜夏,你這樣立場不堅定的家夥是發不了财的!&rdo;唐惜春第二次輸的時候,唐惜夏完全忘了他先時說的輪着下注的話,在心裡慢慢盤算着,隻要大哥再輸幾把,他就能将輸去的銀锞子赢回來了。唐惜夏覺着,可能是祖宗聽到了他的祈禱,才沒讓他破财吧。唐惜春輸的要去當褲子的時候,唐惜夏不僅将輸去的銀锞子赢了回來,還順帶發了筆小财。唐惜春鬼叫,&ldo;今天真是見鬼了,怎麼可能是我一直輸!爹,你是不是色子裡做手腳!&rdo;&ldo;色子是你的,也是你搖的。&rdo;唐盛微笑,&ldo;惜春,願賭服輸。你要是再想賭,先拿銀子來。&rdo;在家裡想赢一家之主的銀子,除非一家之主情願,否則這不是白日發夢麼!他這傻兒子,還真是……唐惜春響亮的抽嗒一聲,可憐巴巴的看向唐盛,&ldo;要不爹你借我幾兩?&rdo;然後他死都不還!唐盛道,&ldo;你一個月五兩月例,一年六十兩,五年三百兩。&rdo;對羅氏道,&ldo;取三百兩銀子來,算是惜春預支的五年月例銀子。&rdo;問唐惜春,&ldo;賭不賭?&rdo;唐惜春哭喪着臉,嚎道,&ldo;爹,你真是我親爹啊!不但要榨幹我的私房,還打上我五年月例的主意!我才不會上你的當!&rdo;要是上輩子,賭就賭了!現在麼,他,他死都不賭!唐盛微微一笑,&ldo;還算你聰明。&rdo;指指桌上的銀子,對唐惜時唐惜夏道,&ldo;你們分了吧。&rdo;唐惜春那叫一個眼紅,嘟囔,&ldo;爹,我也是你兒子啊,你不給我一份。&rdo;唐惜時一拉唐惜夏的手,敏捷無比的堵唐惜春的嘴,&ldo;謝謝義父,謝謝大哥!&rdo;唐惜夏喜滋滋的數了兩遍分到手裡的銀锞子,喜笑顔開,有樣學樣,&ldo;謝謝父親,謝謝大哥。&rdo;虧得他沒押大哥,不然得跟着大哥一道破産。果然是父親更可靠啊!唐惜春虛點這兩個家夥,哼哼,&ldo;沒良心,都沒良心!虧得大哥以前那麼疼你們!&rdo;唐惜夏發了小财,見他哥怨念頗深,好意相問,&ldo;哥,要不,我再還你一半吧?&rdo;唐惜春跳腳炸毛,&ldo;你是覺着我輸不起麼?!&rdo;士可殺不可辱啊!唐惜夏實誠的一搖頭,&ldo;我是覺着大哥好像很心疼銀子。&rdo;&ldo;屁話!我十五年的積蓄全輸了,能不心疼!&rdo;唐惜夏實誠道,&ldo;哥,你十五年就攢了這麼一點銀子啊!&rdo;&ldo;什麼叫一點銀子!&rdo;唐惜春一幅過來人的口氣,道,&ldo;以前咱們家可沒這麼有錢,我小時候窮的很,天天蘿蔔白菜吃頓肉就是過年,哪來的月例銀子?後來老爹發了家,才有月例一說,你好命,哪裡過過苦日子喲。&rdo;唐惜夏驚,&ldo;真的啊?&rdo;&ldo;那可不!&rdo;唐惜春習慣性鬼扯,說些沒邊際的話,&ldo;我小時候天天抗着鋤頭下田,就為了多打二鬥稻米供老爹念書考功名。&rdo;唐老太太笑,&ldo;你大哥小時候去家裡田地看到佃戶在插秧種稻米,聽說這樣秧苗到秋天就能長成稻米。他問我說,祖母,怎麼秧苗種下去秋天就能長成稻米了啊?我随口一說,咱們家那是寶地,不論種什麼都能快快長大。然後,你大哥就自己跑秧田裡站着不出來了,說等到秋天就能跟秧苗一起長大了。&rdo;所以,唐惜春的鬼扯其實是有遺傳因素的。唐惜夏則眉眼彎彎直樂,原來大哥也有那麼笨的時候啊。唐惜春輸了銀子,心疼了半夜,待得子時很是出去嚣張的放了一通鞭炮煙火。唐惜夏也大着膽子放了兩個小鞭,用唐惜春的話說:那麼小的小鞭,聲音就跟放屁似的,沒男子氣概!唐惜夏當下就想放個二踢腳來表現他的男子氣概,結果被唐惜時拎了回來,教導了幾句,唐惜夏才重新變回了唐二乖。家裡孩子不算多,不過因有個愛鬧騰的唐惜春,守歲守的也樂趣橫生。及至放過煙火鞭炮,大家也都困了,各回各院睡覺。唐盛心情尤其好,對羅氏道,&ldo;隻盼着你這胎是個女兒,安靜貞賢。&rdo;羅氏笑,&ldo;兒女都好。&rdo;她并沒有什麼心裡壓力,已經有了兒子,再生個女兒也不錯。想到晚上的事,羅氏笑,&ldo;老爺也真是的,把惜春的私房赢個精光,叫孩子手裡緊巴。明天包個大紅包給惜春吧。&rdo;&ldo;不用,玩兒的就是這個意思,若你再把銀子補給他,還有什麼樂趣。&rdo;唐盛唇角含笑,半點不同情一貧如洗的唐惜春。&ldo;看着孩子們和和氣氣的,我也高興。&rdo;羅氏賢良一笑,&ldo;以前我總是怕惜春欺負惜夏,如今看來,惜夏真是樂得跟着哥哥們玩兒。他也不像以前那樣怯了,膽子大了些,敢說說笑笑了。&rdo;這也是大實話,羅氏之所以總是防唐惜春如防賊,跟兒子太過老實也有關系。唐盛捏她的手一把,問,&ldo;看出什麼沒?&rdo;&ldo;什麼啊?&rdo;羅氏不解。唐盛道,&ldo;惜時眼光精準,惜夏當即立斷,所以兩個人都赢了。&rdo;羅氏笑,&ldo;是啊,他們兩個倒是赢了,惜春可輸慘了。&rdo;&ldo;惜春是做大哥的,拿出些銀子給弟弟們開心也不算什麼。&rdo;唐盛原是想借機教導一回唐惜春,他料着惜春輸個底掉,必然會接着透支五年月例再輸下去的。賭得興頭上的賭徒都是如此,一不留神随手将老婆孩子輸掉的都是常事。不想惜春卻能當下收手,算是給他小小的意外驚喜。這也是唐盛高興的原因所在,唐惜時性子堅毅,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日後必然不凡;唐惜夏老實聽話,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老實過日子總是有的;唯有唐惜春,瞧着一幅聰明相,實則鬥大心眼兒沒兩個,唐盛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長子。如今看來,唐惜春能在賭桌上收手,的确是有幾分長進的。唐老爹很欣慰的入睡,一大早上便又很是懷疑自己睡前對這不孝子的判斷了。大年初一都要早起,這也是唐家的老規矩,起來一并吃餃子,光餡兒就有個七八樣,豐盛的很。不過,吃餃子前要先給長輩拜年,當然,小輩們都有紅包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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