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微微颔首,雲淡風輕:“稍微有些猜想,所以事先做了點準備工作。”
向天涯:“……”他就說從赤山回來以後她哪裡怪怪的,果然有事瞞着他們。
“之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他故作大方,“但是現在是朋友了,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來埋骨之海的原因?”
殷渺渺笑了笑:“不敢請耳,固所願也。”停頓片刻,她從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切入了話題,“其實,我猜文茜他們當時想跑,是想躲進丹心門的飛舟裡。”
她調查過飛舟的時刻表,萬獸大會後第一班飛舟是在五日之後,時間相隔太久不說,坐普通飛舟容易暴露,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陌洲,最好的辦法是躲進丹心門的飛舟裡。
考慮到黃逐月受了傷,黃真人極有可能會優先帶女兒返回丹心門,要是能藏進他們的飛舟裡,就能避開季家的搜查,第一時間離開陌洲。
“但是,門派的飛舟是有禁制的,和普通飛舟不同,他們很難上去。”殷渺渺道,“所以,他們現在極有可能是被抓住了,或是往别的地方跑了。”
向天涯納悶:“你覺得他們會來這裡,所以在等他們?”
殷渺渺搖搖頭:“不完全是,飛舟會經過埋骨之海,我想知道飛舟有沒有正常起飛。”飛舟體型龐大,飛過頭頂時肯定能看見影子,但殷渺渺在這裡等了幾天,理論上該有飛舟起航了,她卻一艘都沒有看見。
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她有七八成的把握證明自己之前不是杞人憂天:“他們停了飛舟,我們出不去了。”
陌洲的情況類似澳大利亞,大陸面積不大,但四面被雲海環抱,除非結丹以後可以嘗試駕馭飛行法器渡過雲海,否則以築基修士的靈力,飛到半路會必然gameover。
飛舟一旦停運,整片大陸就被隔絕,再加上四大家族的追殺,怕是插翅難逃。
向天涯想了會兒,謹慎道:“我們應該先去魏城看看,或許隻是季城停了。”
殷渺渺道:“四大家族同氣連枝,不可能不防着這一點,要是有地方沒有停,多半是陷阱。”
向天涯歎了口氣:“那我們隻能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藏起來,幾十年後,這事兒估摸着也就淡了,該幹嘛幹嘛,但看你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是。”殷渺渺的嗓音不似少女清脆如銀鈴,又非成熟女性的婉轉柔媚,總是不疾不徐,溫柔舒緩,聽在耳朵裡十分舒服,讓人願意聽她繼續說下去,然而這時,她的音色徒然轉冷,“因為不會變好的。”
短短幾個字,從她口中說出就成了一把尖刀,割開皮肉,鮮血淋漓,她還不罷休,冰冷又銳利地說:“這次的事直接動搖了四大家族在陌洲的地位,如果我是他們,一定會對參與的人嚴加懲處,必須株連九族,如果不能血流成河,都算不上威懾力。”
她沒有刻意渲染恐懼,語調仍舊不緊不慢,但聽到這番話的兩個人還是不由自主地起了雞皮疙瘩。
“這樣還不夠,同樣的事決不允許發生第二次,為防範于未然,他們會采取更殘酷嚴苛的手段,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直到沒有人敢起反抗之心為止。所以,不會變好的,事情隻會越來越糟。”
向天涯聽得背後寒毛直豎。真的會這麼糟糕嗎?說不定幾十年後就風平浪靜了……他僥幸的念頭沒冒出來多久,就被理智壓了回去。
細想這些年四大家族的所作所為,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殷渺渺說的是事實。
事情隻可能越來越糟,不會變好的。
向天涯放眼望去,前方就是茫茫黃沙,風吹沙動,無數砂礫之下不知埋着多少白骨,這樣一個兇名赫赫的地方,都沒有她短短幾句話讓人驚懼。
“那麼,依道友之見,該如何呢?”
說話的不是向天涯,也不是飛英,而是殷渺渺一直等着的四個人——文茜,張斐然,蔡家兄妹,四個人都渾身浴血,狼狽至極,俨然又經過了幾場厮殺。
殷渺渺饒有興緻地問:“偷聽有趣嗎?”
“道友不是說給我們聽的嗎?”文茜問。
殷渺渺看起來訝異極了:“我們素不相識,為何要說給你聽?”
文茜反唇相譏:“所以道友出現在這兒是巧合了?”
“這話該我問才對。”殷渺渺氣定神閑,“你們在這兒,不會是跟着我們吧?”
文茜看着她,眼中說不出是有疑惑還是忌憚。殷渺渺覺得非常有趣,不閃不避地與她對視。圍觀的幾個人莫名感受到了一絲無形的壓力,搞得飛英都有點坐立不安,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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