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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上仍舊是那些無足輕重的條款，江恰恰胡亂翻閱了片刻，實在頂不住壓力，一咬牙打開了筆蓋，在老太太指示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終于登上了那首承載了無數人夢想的破船，飄向大海。沈甜甜朝電話那頭問：&ldo;走了吧？&rdo;&ldo;走了。&rdo;對方回答，&ldo;沒聽說出什麼問題，現在估計已經到公海了。&rdo;&ldo;很好。&rdo;她靠在門上，冷聲吩咐，&ldo;那幾份合同明天你送到我學校去，動作快點，趕在齊清地産清算之前。&rdo;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她才挂斷電話，随即鈴聲再度響起，是肖妙。肖妙聲音輕輕小小的：&ldo;我家裝電腦啦。&rdo;沈甜甜冰冷的面孔上立刻浮出了笑容：&ldo;是嗎？太巧了，我哥昨天也給我裝了一台，可好用了！&rdo;肖妙想起肖馳的那張大便臉，忍不住哼哼了兩聲，羨慕道：&ldo;你哥真好。&rdo;&ldo;那肯定啊，我哥什麼都給我買，衣服裙子鞋子發卡，你上回不是說我戴的那個小王冠好看麼？也是我哥買的。我跟我哥說我要投資咱們網站，他特别支持，還讓我沒錢盡快開口。我哥可好了！&rdo;沈甜甜尤其得意，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遠處的一點黑色，當即興奮道，&ldo;我不跟你說了，我哥來了！&rdo;她一面說着，肖妙便聽到電話裡傳出好友一聲前所未有的嬌嗲腔調：&ldo;哥～～～～&rdo;媽呀。肖妙的臉立刻紅了，趕忙挂斷電話将手機丢到了旁邊。樓梯處咚咚咚傳來一陣下樓聲，她擡起頭來，正看見肖馳英俊卻面無表情的面孔。肖馳一邊下樓一邊在打領帶，揚着頭也不看路，到樓下後正對上妹妹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腦袋朝後一仰，皺着眉頭打量對方：&ldo;你眼睛裡進東西了？&rdo;肖妙眨動的雙眼立刻停住了，她望着大哥長久地沉默了一會兒。然而沈甜甜驕傲的炫耀仍舊時刻在她的心中躁動，肖妙勸說自己忍耐，小聲地問：&ldo;哥你那麼早出門，是要去哪兒啊？&rdo;肖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ldo;去談五寶山的一些事。你問那麼多幹嘛？&rdo;&ldo;……我關心你不行啊！&rdo;肖妙醞釀了片刻，小尾巴一樣墜在了哥哥身後：&ldo;哥，給我買個小皇冠吧！&rdo;&ldo;啥玩意兒？&rdo;肖馳一臉莫名地看着她。肖妙在腦袋上比劃：&ldo;就是那個水晶的，亮晶晶的，可以别在頭發上的那個小王冠……特别好看，也不貴，就是燕市沒地方買，好像得托人去外省帶。我朋友有一個，我也想要。&rdo;肖妙面色微紅，目光閃爍，滿眼都是對哥哥的期待。她迫切的視線裡，肖馳緩緩擡起了手，然後越過放着錢包的口袋，徑直伸了過來。&ldo;哈哈！&rdo;肖馳推了她的腦門一下，開口嘲笑道，&ldo;你有病啊，戴那東西知道有多傻嗎，難看死了，什麼品位！&rdo;肖妙：&ldo;……&rdo;肖妙委屈極了，漲紅着臉朝哥哥嚷嚷：&ldo;你就是不想給我買！找什麼借口？你怎麼那麼小氣！！！&rdo;肖馳冷哼一聲，并不理會她的屈辱，掉頭就走：&ldo;我就這麼小氣。&rdo;&ldo;你壞死了！别人的哥哥都給買的，就你不給我買！&rdo;肖妙氣得大聲嚷嚷，&ldo;驚蟄哥就跟你不一樣，他一定會給我買的！&rdo;肖馳一聽這名字腳步就頓住了，然後緩緩地轉頭看向自己氣得眼淚汪汪的妹妹。然後猛然擡手箍住了妹妹的脖子，貼近威脅：&ldo;告訴你，不要仗着驚蟄心軟就随便跟他要東西，知道麼！&rdo;肖妙跟哥哥厮打了一下，肖馳一隻手就夠把她提到半空動彈不得了，無奈之下隻好極度不情願地妥協。然後又慢吞吞地跟在肖馳後面，看着哥哥照着佛堂的鏡子梳小辮兒。肖馳紮完小辮之後心說還是林驚蟄紮得好看些，一回頭見妹妹還在，大手按在妹妹的腦袋上一陣揉搓：&ldo;你還想幹啥，趕緊的，我要出門了。&rdo;肖妙哼哼唧唧半天，一直追在自己哥哥身後跟到大門口，才抓着肖馳的外套下擺開口：&ldo;哥……哥……我那什……我和一個朋友，看中了一個論壇，想投資來着……&rdo;肖馳斜睨她：&ldo;嗯？&rdo;&ldo;前景特好……&rdo;肖妙小聲道，&ldo;……就差錢了。&rdo;肖馳咳嗽了一聲：&ldo;多少錢？&rdo;&ldo;不多。&rdo;肖妙讪笑着比了下手指頭，&ldo;一百萬。&rdo;肖馳歪着一邊嘴角不懷好意地朝她露出一個冷笑：&ldo;什麼論壇？經營什麼範圍的？&rdo;&ldo;文學！&rdo;肖妙非常嚴肅地介紹，&ldo;是原創文學！我們已經集齊了相當數量的一批作者，就差一個完善的平台了。哥你想想，就像驚蟄哥說的那樣，未來的虛拟市場一定會是一個非常龐大的事業，我們通過網絡就能閱讀和創作，多麼的神奇啊！&rdo;她話音剛落，脖子一緊，外套的帽子就被肖馳拉了起來，結結實實地罩在了腦袋上。肖妙尖叫一聲，肖馳力氣很大，拿帽子一罩，差點把她罩蹲在地上。她狼狽地掙脫出來，迎面便是哥哥冷酷的視線。&ldo;文學？哼。&rdo;肖馳眯着眼凝視着她，一步步逼近了，&ldo;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電腦上天天看什麼東西。還一百萬……你給我小心點，下次别被我當場逮住。&rdo;他說罷冷哼一聲大步流星便朝停在院子裡的車子走去，站在原地的肖妙癟着嘴憋了半天，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水沿着長長的睫毛流淌下來，滿臉都是，肖妙鼻子都氣紅了，淚眼朦胧拍着門大罵：&ldo;我去你媽的！！&rdo;肖馳回來打她，她一邊哭一邊跑，看着身後面目猙獰的哥哥，又想到沈甜甜她哥，心中的凄涼頓時無以言表。&ldo;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這是！？&rdo;混亂中突然響起一聲清朗的詢問，追打中的兄妹二人都停下了腳步，擡頭朝院子大門望去，林驚蟄正一臉驚愕地從駕駛座裡鑽出來。肖妙：&ldo;……&rdo;肖馳：&ldo;……&rdo;肖馳咳嗽了一聲，擡手撫了下妹妹亂七八糟的頭發，一面朝林驚蟄走去，一面口中颠倒黑白：&ldo;她不像話她。&rdo;肖妙被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哭得越發厲害了。林驚蟄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肖妙臉上嘩嘩流淌下的淚水，整個人都僵了，片刻之後猛然回過神，從車後座拿出兩個禮品袋跑向肖妙。&ldo;哭什麼哭什麼。&rdo;他慌張地給肖妙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哄勸，&ldo;不哭了不哭了。&rdo;肖妙頭一次被他哥欺負之後能獲得安撫，一時越發委屈，連害羞都抛到了腦後，直接撲在林驚蟄的懷裡大哭起來。林驚蟄不敢亂動，隻輕輕拍打肖妙的後背，肖馳站在旁邊眯眼看了一會兒，朝妹妹道：&ldo;你再抱一個試試？&rdo;肖妙嗅着林驚蟄懷裡清新的香氣，偷眼望了下哥哥寫滿不爽的神情，哭聲比剛才還大了。&ldo;哎呀你少說幾句！就不能讓着點她嗎？&rdo;林驚蟄無奈地給了肖馳一個請求配合的眼神，然後把肖妙從懷裡拔出來，掏出袋袋裡的東西。抽泣着的肖妙哭聲立刻停頓了兩秒。林驚蟄把手上亮晶晶的小王冠戴在肖妙的腦袋上，哄孩子似的誇獎：&ldo;多好看啊，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rdo;這是他之前托人從特區帶來的小首飾，之前送了沈甜甜一些，才發現女孩子們好像格外喜歡這種精緻小巧的東西，便順帶也給肖妙準備了一份，誰知道剛好就用上了。肖妙擡手扶着王冠，又拿下來愛不釋手地摸來摸去，一邊可憐巴巴地抽噎着。林驚蟄見哄住了，趕忙找幫手，問肖馳：&ldo;好看吧？合适吧？&rdo;肖馳：&ldo;……&rdo;肖馳在驟然射來的兩雙視線中招架不住了，隻能妥協地點頭：&ldo;好看好看，好看的要死，真的太有品位了。&rdo;肖馳招架不住了，隻得率先離開。他要去談的是五寶山那塊地的事宜，同祁凱就約定在常去的燕市飯店。局是祁凱攢的，燕市飯店的消費水平對當下的他而言似乎已經不是那麼能輕松負擔的了，但很顯然祁凱對自己當下的經濟狀況仍未明确認知，肖馳到場後，還是照常看到一桌子鮑參翅肚。這也算仇人見面了，迅馳地産成立至今，肖馳就沒跟對方合作過。倆人其實在同一個大院長大，但從小就不對付，後來又有肖妙那檔子事兒，矛盾雪球般越滾越大，恩怨由來已久。祁凱顯然有點心虛，看到肖馳後咳嗽了一聲才強裝出底氣，起身若無其事地招呼：&ldo;肖總，坐，坐，坐。&rdo;肖馳平靜地看着他的模樣，便不由想起了父親的那聲歎息‐‐&ldo;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rdo;一樣米養百樣人，當真是句真理。肖馳也不刁難這人，順勢就坐下了。想起之前妹妹被祁凱強吻，回來後吓得哭得稀裡嘩啦，甚至直接出國幾年躲避的可憐模樣，他仍舊怒不可遏。隻是他沒有痛打落水狗的喜好，瘋狂的報複早在幾年前祁凱風頭正盛的時候就展開了，且也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大院的子弟有一條秘而不宣的規則‐‐同齡人之間的矛盾，不能告狀給長輩解決。肖馳僅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讓對方現在對肖妙退避三舍‐‐肖妙回國那麼久，大院裡的同齡人們幾乎都見過，唯獨祁凱未敢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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