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不說準杳告辭也不說不準她告辭,隻微微笑着,指端撥琴,道:“小小的侍女也太過自謙,某聽聞姑娘如今已是蘇相的未婚妻。”
他的琴意倒是真誠,讓人輕松自在,毫無拘束和壓迫感。
杳不可否認,能坐在這裡聽他彈上一曲,委實是莫大的享受。她這會兒要是起身走人,就顯得她很不禮貌。
不能做這麼沒禮貌的人。
而且不是人人都有這幸運,能夠聽到這名動天下的敬王彈曲子。
外頭的姑娘們聽得如癡如醉,杳一時便也沒有離席。既然他要彈,那聽就聽呗,反正不聽白不聽。
隻可惜,一曲子還沒有彈完,外面就突然安靜了下來。
杳聽見姑娘們似群飛鳥般迅地散開了。
然後房門就冷不防被人打開。
杳還往後仰了仰身子,探頭往門外看。
敬王不是有随從守在門口嗎,但顯然沒能攔得住。
結果下一刻她就看見有人擡腳踏進門口,拂開珠簾走來。
與敬王的溫潤如玉和淺淡素雅不同,他一身檀色衣袍,衣袂浮動間,色澤十分的飽滿鮮明,還妖風陣陣。
倘若敬王是陽春裡的一捧梨雪,潔白無瑕;那他就是暗夜裡的一簇明火,逮誰燒誰,又烈又狂。
杳一見他就心頭一繃,不由一臉面癱,她再看見他身後的門口處,劍铮與敬王的随從明刀明劍,差點幹起來。
蘇槐過來時,随手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杳和敬王的左右側邊。
那椅子腳與地面磕碰,出咚的一聲響,杳莫名的眉頭也跟着抖了抖。
然後他便在兩人的側面坐下了。
雅室裡的氣氛突然變得說不出的奇怪。
杳沒想到,這狗會來得這麼快,繼而她又反應過來,先前那三名影衛不是還跟着她,肯定是他們去告的狀!
草率了,她應該先把他的狗腿子給扣下來的。
或者别在這逗留這麼久,他來就逮不着她。
杳轉頭再一想,真是奇了怪了,她心虛什麼?
她堂堂正正地聽曲,又沒幹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麼好心虛的?
于是乎杳稍稍擡頭挺胸,拿出底氣來,道:“相爺怎麼到這裡來了?”
蘇槐眼神盯着她,道:“我不能來嗎?怕我看見什麼?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看見的?”
杳:“……”
她繃着的面皮不禁抽了抽,莫名地感覺他臉上就寫了兩個字:捉奸。
而且還格外刺眼。
敬王的曲聲未停,仿佛絲毫不為蘇槐的到來而受擾,還能與他閑談一二,道:“蘇相公務繁忙,也有閑情逸緻來逛這風花雪月之地麼?”
蘇槐擡手将杳面前斟好的那杯茶端過來,放到嘴邊喝了,道:“聽聞質子在這裡彈琴,我無論如何也得來捧個場。”
然後他又道:“敬王琴藝高,今難得在朝暮館獻藝,今日朝暮館的人有耳福了。有福大家享,把門開大些,邀大家共賞。”
他聲音不大,說得也不疾不徐,但那股子氣勢傳到門外,讓劍铮聽得個清清楚楚。
劍铮便将房門打開。
敬王的随從自是不肯,自家主人來此本就是低調來的,要是宣揚得人盡皆沒半分好處。
于是雙方争執,動起手來,最後劍铮直接把兩扇房門踹壞了,給活生生卸掉了。
劍铮又揚聲對朝暮館上下宣道:“今雲金國敬王爺賞面莅臨朝暮館,敬王琴藝舉世無雙,能聽他撫琴一曲,在場的諸位可謂是此生無憾。”
他這聲音夾雜着内力,能保證讓朝暮館上上下下全都能聽得到。
最初隻是些個姑娘們在附近盤旋,而今一聽這話,不光是樓裡的姑娘,還有所有客人紛紛傾巢而出,來湊熱鬧。
就算不懂琴的,混個耳朵,出了朝暮館也有得跟人吹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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