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炙熱地搖漾,幾欲燒破籠紙,江走在白評亭的震音下跪地:“婦人不敢,隻是思忖着九皇子出面奏請婚事,聖上也金口答允,如若婦人在這節關頭說什麼齊大非偶,踢了商府的頭面不說,駁的還是九五隆恩,婦人區區一介家人子,即便上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太後最擅長的就是認清現狀,婦人無能,不敢炫玉自售,但至少知道該如何揆情審勢。”
白評亭緩緩摩挲腕部的珊瑚串珠:“你這是在怨怼皇家?”
江走煎熬道:“太後現在聽我講什麼都是錯,我已是個破綻百出的人,不敢說話了。”
“便是求饒耍花腔的話,也說得與你父親如出一轍的像。”白評亭摘下珊瑚串,眼角刻着冷冽,“江緣教出的孩子果然伶俐,不過以屈求伸在哀家這行不通。被他欺诳那麼多年,如今也該換過來了,哀家要感謝你的父親,若非是他,哀家現在就是個花殘粉褪的老女人,這一輩子就是徜州歌伎。”
“太後,我不知我父親是否負了您,但是,”燈火投映到江走漆黑的瞳内,亮光燃燒,轉瞬即逝,“江家一朝落敗,我父困笃而逝,想來與太後有關。”
“你可以認為這一切正是哀家所為。”
江走攥拳。
“多虧他的放棄,哀家執掌大寐的半壁江山,江緣在九泉之下瞧不見,你不妨替他高興高興。”
冷風刮過長亭,江走聲弦夾雜着顫意,目光卻澄透灼灼:“太後,父親從未與我說起您,但他經常會獨自對着一隻首飾沉思,我長大後,就再也沒看見這隻首飾,大抵是我父親藏了起來,那上面或許沉澱着他全部的感情與回憶,因為他每次凝視首飾,都會很哀傷,我知道您恨我們,可我接下來要說一句打從心底的話。”
“您因一己私欲害死了大寐的清臣,您不配我父親一直以來對您的珍重,我對此,感到可憐。”
陶菊捏緊燈籠的細竿,手心浸汗,身子瑟瑟抖在風裡,燭火忽撲忽熄,一頓錯閃,映着近在咫尺的墨綠灌木,恍惚之間,江緣清隽的儀表蹦進腦海,白評亭眼神一縮,珊瑚串珠當場斷線。
沉重的紅珠滾到江走膝邊,江走慢慢将視線延伸出去,回到白評亭的面容上。
白評亭道:“當年,皇上執意抹除延惠太子暴斃一案的知情者,江緣與此案沒有絲毫的牽系,是哀家情見勢屈,以牙還牙親手把他葬送了進去。”
江走暗暗咬住牙關,白評亭含笑道:“皇上不願累及無辜,希望哀家赦免江緣之死,哀家依了。”
“但是江走。”白評亭起身,一粒粒珊瑚珠子被踩入鞋底,“哀家沒有害你父親,你好好想想他是怎麼沒的。”
江走臉部一僵,夜風襲來,她四肢百骸流動的血液頃刻凍結。
“哀家聽聞你是天煞的災星,克死生父,害得江家家破人亡,你可憐哀家,哀家則可憐江緣,他這一生都為了登科入仕而不斷跨越着,最終卻病逝在冷榻上死得一文不值。”
“你無非是他人生的寫照,沒有天賜的機遇,沒有豪門的仰仗,你便什麼都不是,江緣已經因你而死,下一個可憐人又會是誰。”
白評亭站到她面前,“商晏齡?”
江走蒼白的唇繃成一條線。
“好孩子,中秋佳宴才開始,千萬别弄差了臉色叫人多心。”陶菊提燈過來,白評亭伸手給她,并對江走道,“起風了,該回去了。”
江走翕張薄唇,似乎還欲說什麼。
“江走,就像方才你陪哀家來蓮池時一樣,這次你再陪哀家觀場好戲吧。”
白評亭始終沒有回頭,由陶菊扶着下了亭軒,江走落在很後面,回到宴上時也是一副神思不濟。
甯順帝今夜興緻也不高,搭着龍椅的扶手,桌上的酒杯尚未動作,高座之下是禁衛常杉執刀而立。
歌舞暫畢,朱見澌全程注意着上座,一心漲漲氣氛,出席讨要三杯酒。皇後在右首,眉眼俱笑道:“也不知他生了哪般心思,皇上賜三杯便是。”
甯順帝向旁邊揮手,内侍将斟滿的禦酒遞了下去,朱見澌接過道:“今天是中秋團圓佳節,兒臣在此恭祝大寐政通人和,風調雨順。”說罷飲下美酒。
江走無心享受秋宴,出神之際,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握,她條件反射狠狠地甩開,臉色青白。
商啟憐被她大力一掙,愣道:“江走?”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慌,江走不知如何解釋,商啟憐掃了眼朱見澌,說:“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站起來。”
“啟……”
商啟憐拍了拍她的腦袋。
“這第二杯,兒臣……”朱見澌正揖禮笑言,隻覺胃裡刺湧,他的臉色猝然大變,沒能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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