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家裡沒人喜歡我。除了奶奶。”于茗又說道。
“我是爸爸和媽媽偷嘗禁果的産物。那時候他們都還是高中生,結果不小心懷孕了。又不敢去小診所人流。藏着藏着肚子就大了,結果就是不能人流了,直接生了下來。”她開始娓娓道來,隻是情緒似乎已經平靜,好像并不是在說她的事情一樣。
“但我媽害怕不想要我,直接塞給我爸讓他處理。我爸還算有點良心吧,沒把我丢掉也沒送人還是把我帶回了家。而他和我媽也沒走在一起。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媽到底是誰,是誰辛辛苦苦地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卻又那麼輕松地将我抛下。”
“據說因為我家裡鬧得雞飛狗跳。因為我爸當時成績不錯,家裡指着他考大學。我還有兩個小叔叔一個小姑姑他們也都在讀書。”
“我爺爺也因着我爸給氣病了。那一年我爸成績也受了影響,高考失利了,爺爺就更氣了。直接就去了。家裡本來就窮,之前為爺爺治病也花了不少錢。又有好幾個孩子一起在讀書,奶奶一個人實在是扛不起。于是想要我爸一起扛,就想讓他出去打工做事好賺錢。”
“但他不同意,想要複讀一年再次高考。他覺得他沒考上大學隻是因為有這件事影響了。但奶奶不同意,奶奶一個人實在是扛不起。叔叔和小姑又還好,根本無法分擔。最後擔子隻能落在我爸身上,誰讓他是老大。”
“最後我爸還是出去打工去了,沒能複讀。也許這也是他記恨奶奶的一點。”
“奶奶說一開始我爸每個月都會寄錢回去,也是為了讓奶奶輕松一些。”
“後來我四歲那年,我爸說他談了一個女朋友。我奶奶就覺得挺好,想讓他把人帶回家,順便看看能不能跟我相處。可是那次我爸是一個人回家的。”
“奶奶問什麼也不說。隻說能不能别告訴别人我是他女兒。别人問就說是我小叔的女兒。可是我兩個小叔,一個考上了大學,不肯,一個年紀比我爸小太多,這年齡上根本就對不上。我姑姑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倒成了一個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我那時候都還是個黑戶。”
第050章
“後來我爸就說跟女朋友分手了。在那以後他就很少打電話回家,也不怎麼打錢回來了。”
“有一次我爸突然打電話給我奶奶,一次性給她打了三萬塊錢。說是我今後的生活費,說以後跟我再沒有瓜葛。”
申雨婷看到于茗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原生家庭的痛不是一下就能痊愈的。
“再後來我們就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他也沒再寄錢回去。我們打以前的号碼卻怎麼都打不通。其實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原以為我早都放下了,終究是沒有放下。我們隻知道他在這個城市,就想着來碰碰運氣。”
“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估計這一輩子都找不到。但願沒有連累你。”于茗誠懇地跟申雨婷道了謝。
“沒事。并沒有連累。”申雨婷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她能做的也隻是當一個傾聽者而已。當于茗把所有的一切都能從心底說出來的時候,說明她也放下了一些。隻有那些說不出口的東西才是不能讓人觸碰的。
申雨婷沒有問那幾萬塊錢去了哪裡這種話,想着這經理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還有一個考上了大學,應該都是要用錢的吧。雖說那個時候的幾萬塊錢比現在稍微值錢一些。
“那其實你可以不用回去的。這裡不是也挺好的嗎?你們的早餐攤應該也挺賺錢的。”申雨婷又說道。
“但是我不喜歡。我不喜歡這個城市。”于茗仰望着天空說道,“待在這座城市我就在期待,期待着期待着就會變成奢望,這種奢望會吞噬我的五髒六腑,讓我無法呼吸。”
申雨婷覺得于茗讀書的時候應該也是一個學習成績很好的學生,這些話反正她是說不出來的,感覺特别文藝。而且她真的很果決。難怪曹奶奶一直覺得可惜。
現在的于茗跟之前沉默寡言的于茗是不一樣的。
申雨婷:“那你有原諒他們嗎?”
于茗微微閉了閉眼,又睜開道:“談不上原諒吧,隻是不再期待了。我其實覺得我做得挺對的,要不然我一輩子估計都還在期待當中。現在終于有了一個結果,雖然這個結果并不好,但我喜歡有結果。”
申雨婷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其實奶奶不用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可以成為她的依靠了。”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走回家去。對于于茗,申雨婷其實是不擔心的,看她的樣子她很堅強,也可以過得好,放下了才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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