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執雙眸緊緊盯着手背,喉嚨發緊。
他擔心晚晚不想聽他說太多話,故而沒說,何況她也猜的差不多了。
但此刻,他嘴唇動了動,輕聲道:“韋家有謀逆之心。”
虞聽晚頓時轉過頭直視他,這話說的駭人,裴執登基前那些吳地和幽州士族死的還不夠慘麼,就算有人不滿他定下的國策,也隻敢暗中對旁的人較勁,譬如對平陽侯,譬如對朝中寒門士子,誰敢真把主意打到天子頭上去。
裴執手指撫着懷中人臉頰,語氣平靜,将韋家做的事說與她聽,特意抹去了韋平今早所言。
虞聽晚怔怔看着他,半晌後抿唇道:“令卿,你開科取士本就涉及士族利益,韋家又無小輩在朝得重用,自然暗地裡使絆子,可一無私藏兵器二無私鑄禮器,說不上謀反。”
她自覺将話說的委婉,畢竟是老臣,就算裴執想夷其三族,也得找個正當理由。
在幽州開殺戒是為平叛,在吳地是剿滅叛賊,何況天下剛剛太平,就把昔日老臣全家送去見先王,難免鬧得人心惶惶。
“缁衣校尉派人去查了。”他聲音發冷,“但凡抓到一絲把柄,都夠用了。”
虞聽晚低下頭,陡然聽見他道:“那幾個士族心底恐怕恨我入骨,我讓他們躺着也能入仕的好日子到頭了。”
裴執語調平靜,看着懷中人,“晚晚,倘若我說,二十年後,除非襲爵,縱使勳貴之家,想要入仕也必須通過科考,否則隻能靠蔭庇做個不入流的散官,你會不會覺得太過激進?”
“我抛下數百年慣例,棄士族而拔擢寒門,恐怕他們為了罵我,筆杆子都快搖斷了——”
“不會。”虞聽晚忽然打斷他的話,指尖微曲,無意識地在他手背打圈兒,似在思索措辭,殿内除了燈花爆鳴聲,别無它響。
“此事功在千秋,縱使一時罵名,後世人也隻會感念你。”她胸口起伏,仍舊沒有看他的臉,“甚至一時罵名也不會有,筆是什麼很尊貴的東西麼?隻有士族才配拿,隻有世代簪纓的貴族才配用?筆握在天下讀書人手裡,而非士族手中。”
“天下人都有嘴,都有手,那就都能念詩書,寫文章,沒有貴賤之分,入仕本就該靠才學,而非門第。”她輕言細語道:“至于什麼祖宗成法,古今時勢不一,古時開戰前還要行禮呢。”
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嘴角噙笑,看着懷中人臉色绯紅,朱唇一張一合,吐出的每一句都讓他很舒心。
他心中閃過一絲念頭,硬生生咽下到了喉嚨的話,低聲道:“可惜并非誰都是你身邊的長禦,沒有晚晚這樣的師父。”
“不需要我這樣的師父,天底下有的是滄海遺珠,自學成才,長安權貴子弟聽大儒講經是學,庶人行于鄉野觀五谷習性亦是學,學無高低。”
“我知道。”裴執神色微動,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下,“你方才說這樣多,是不是覺得我有動搖的心思。”
“沒有。”虞聽晚垂下眼眸,“你下的政令,何時收回過?你是永遠不會後悔的性子。”
陪他處理政務的日子裡,她便知曉,他從不會動搖,從不會懷疑自己在國事上的決策。
她嘴唇動了下,“我隻是想說,後世人不會因為此事罵你,倘若有朝一日真能做到唯才是舉,這是你的功業。”
裴執沉默半晌,他知道虞聽晚的想法,經史子集多藏于士族之家,流于市面的典籍價格高昂,又錯漏百出,她在襄陽時校勘批注,虞修昀讓人送到府衙中,那些士人可以分文不花借回家抄寫,五日後歸還。
她既然做這種事,自然會百般贊同他的做法。
他就是想聽她親口說。
“你既然安慰我,為何不擡頭看着我說。”
陡然傳來這句話,虞聽晚反倒身子一僵,絲毫沒有昂首的意思,眼睛忽然被捂住,她下颌被輕輕捏着擡起,嘴唇覆上柔軟觸感。
半晌耳邊才飄進一聲輕歎,“誰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後悔?”
直到被抱上榻,她都神情恍惚,黑暗裡睜着眼睛,身邊的人顯然也醒着,最後裴執實在沒辦法,把那個效果堪比迷香的安神香點上了。
“你……”虞聽晚眼皮開始變重時,問道:“你明日不上朝了?”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科幻故事彙 遺迹咖啡店 細腰 老婆粉了解一下[娛樂圈] 華夏曆史最弱?我來挑選參戰人物 視你如命 理論上可行 快穿之白月光殺瘋了 和死對頭閃婚後真香了 我智商開挂,戲耍滅世Ai帝王 糟糠女的清粥盛宴+番外 萬族建交:我能看見文字提示 大小姐軟糯,乖戾王爺明兇暗寵 難得愛濃/難得你愛我+番外 待你心裡不挪窩 周末修囍 維納斯之吻 嫁值千金+番外 這就是咱大明的戰神?太離譜了! 我的腦洞直通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