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下軟甲,内裡裹着一層層布條,已經被血染透,其下一條猙獰傷口,顯然是愈合後又反複裂開,正往外冒血。
趙臻喉嚨發緊,叫來信得過的府醫為他包紮,她還特意遮住裴旭的臉。
府醫頭一回見殿下内室有男人,遲疑道:“這是?”
“是益州刺史送來的面首,脾氣差,見我不想收,硬要拿劍自戕。”
趙臻睜着眼睛胡謅,待府醫離去後,身邊的男人一把扯下面具,盯着她道:“你方才說面首,為何府醫半點都不驚訝,益州刺史經常送男人給你?”
“你氣什麼,我又沒收。”趙臻看着他,“外頭傳聞你我貌合神離,又聚少離多,他們覺得我寂寞,送些人解悶也是忠心使然。”
裴旭冷笑一聲,“貌合神離,那四個孩子是石頭裡冒出來的?”
“襄陽有說書的解釋此事,說我為了百姓與你虛與委蛇,迫不得已誕下子嗣。”趙臻笑得捧腹,“我想起來了,還有話本子說你為了和長公主奪權,忍辱負重和我睡在一處,其實心裡早就有其他人,據說是什麼涼州舞女,有鼻子有眼,說你少年時出征北胡就是為了她。”
他臉色黑如鍋底,“哪個說書的這般污蔑人?”
“僅圖一樂而已。”趙臻眉眼彎彎,忽然想起什麼,讓婢仆把孩子帶來。
裴旭抱着女兒,臉色終于和緩許多,笑道:“她眼睛和阿溯一樣,更像臻兒。”
他在襄陽扮作趙臻的面首生活數月,忍不住感慨荊益在她治下,果真和青兖不同,士人可以在街頭坐而論道,随意談論政令好壞與否,行人的神态大多随意松泛。
初冬後,傅興在前線被裴氏拖得徹底沒了耐性,吃了幾次敗仗後也安分許多。
趙臻和交州石涿的盟約破裂,她發兵交州,将收繳的财物分了三份,一份留作軍饷,一份當作賞賜,剩下的送回長安,免得皇帝總疑心她。
臘月,外頭正下着雪,皇後的親弟弟承恩侯帶着聖旨,親自造訪襄陽公主府,數十輛馬車停在府外,皆是陛下賞賜。
有些绫羅綢緞胭脂水粉,皆是女子所用,還有幾壇蒼梧清。
承恩侯笑道:“這是清河公主從北胡送來的酒,陛下念及殿下與清河公主姊妹情深,故而賞賜給殿下。”
有宦官倒了樽蒼梧清,垂首呈給趙臻。
天子賞賜美酒,她的确該飲下,趙臻沉默片刻,語氣半是玩笑:“這般美酒,承恩侯先喝一杯。”
“殿下何必多心。”承恩侯笑意坦蕩,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趙臻眼神狐疑,她那個三哥怯懦好色,但與周皇後感情還不錯,皇後又隻有這麼一個兄弟……
她環視周圍,襄陽臣屬皆在,垂眸思索片刻,皇帝顯然更怕裴旭,若她一死,長安無人能制衡裴氏。
皇帝沒有理由殺她,還是借賞賜,光明正大在她的地盤鸩殺。
趙臻擡眸笑了一下,喝下那盞酒,身體并無不适。
直到入夜後,她正與裴旭說着話,勸他少和孩子動手,心頭陡然一股灼熱蔓延,嘔出一口黑血。
裴旭抱着她,命家仆去叫府醫來,他慌得用衣袖擦她嘴角血迹。
趙臻在他懷中縮成一團,她聲音微弱:“叫荊州刺史、潛龍衛副使和張将軍過來,封鎖消息秘不發喪,直到……直到你離開荊州。”
醫官看了長公主的症狀後,搖頭道:“這毒無解,雖說發作慢,得過四五個時辰,可毒發後最是折磨人,從嘔血到七竅流血,血流的慢,但也沒法停。”
趙臻聽着他的話,隻覺一股熱流從眼角溢出,她眼前模糊不清,擡手叫醫官先走。
她臉上有微涼水液,想伸手替他擦下眼淚,但沒力氣,“裴郎,别哭了,我有話要與你交代。”
要他照顧好自己的親信,記得接趙清回來,還有看顧好孩子。
就是沒有一條關于他。
裴旭都答應了,他一邊下意識點頭,一邊不停擦着懷中人臉上的血,但怎麼都擦不幹淨。
趙臻隻覺渾身經脈都被剝離,痛得面容扭曲,她把臉埋在男人懷中,費力道:“你記得把我葬在高些的地方,要能看見春山殿。”
死前,趙臻忽然想開了,她連續兩個皇兄昏成這樣,大周徹底救不回來了。
誰坐江山又有什麼要緊,隻要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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