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村防火工作如火如荼展開,開始的幾天,米樂都是跟着孔令榆往山上拉東西,拉完巡邏隊的又拉工事隊的。
第一天的時候他們帶了狗,後來發現根本用不上,還把鐵頭它們累夠嗆,第二天開始就不帶了。
直到把東西全部拉完,開始分隊巡山,他們才重新帶狗上山。
運輸的時候還好,每天都是趕着馬兒走大路,待到巡林時,米樂才真正發現,他自以為熟悉的小興安嶺到了春天竟然變得面目猙獰起來。
山間本來還算好走的山路因為冰雪消融變得泥濘松軟,沒走幾步鞋上就挂滿了泥,沉得連腳都擡不起來。
孔令榆說:“還好你第一次逃跑時是冬天,隻是掉到雪窩裡,自己還能爬出來,現在雪窩都變成沼澤和水泡子,掉進去神不知鬼不覺,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米樂聽了咋舌,隻能亦步亦趨地跟着孔令榆,一步不敢踏錯。
孔令榆是守林員,要在巡山隊開始巡邏之前選出覆蓋面廣又盡可能安全的路線,還要給有危險的地方做出标記。
米樂跟着他滿山遍野地遛腿兒,半天就累得嗷嗷叫,這時他才知道,他最不想挂在武裝帶上的水和肉幹才是他們最需要的裝備。
他也學到了很多新東西,比如如何在白天和夜晚的山裡分辨方向,每種動物的足迹是什麼樣的,碰到哪種腳印要馬上跑,有一次,他們誤入了人熊的領地,就是孔令榆事先辨認出糞便,兩人才安全退了出來。
山裡冬眠的小動物也漸漸開始活動,能遇見的物種慢慢多了起來,米樂甚至親自從水泡子裡救出過一隻失足掉落的懷孕母鹿,這讓他很有成就感。
除了巡山,他們每天還要去工事隊、卡站和小木屋都走一遍,負責傳遞消息和提供後勤幫助。
工事隊的進展并不順利,能用的人力有限,雷雨季之前很難完成,孔村長嘴上的大泡起了一茬又一茬。
李春光在工事隊隻幹了一天,就說累病了,再也沒上過山,倒是葛立功和韓苗苗,幹起活兒來傻實在,當真出了不少力。
雖然眼下還不能要回公主,但是他們每天去小木屋都能看見它,有丁小紅每天按時按點投喂,公主的體力似乎得到了恢複,比米樂第一次見到時好了很多。
孔令榆說現在還不能要回公主,因為他們沒有理由,言下之意像是要等着金波出錯,可萬一金波不出錯或是他們根本抓不到他的錯處呢?
米樂問出了他的疑慮,孔令榆說:“快了,他就快按捺不住了。”
米樂不明白孔令榆為什麼這麼說,孔村長讓他看住金波,可自從他們上山之後,就沒在山上見到過他,要怎麼看住?
再說孔令榆真的已經很累了,他不光白天要在山上走一整天,每隔一天還要值夜哨,他怕米樂吃不消,不讓他跟,米樂卻不肯,執意要跟他一起。
值夜哨就不是睡在小木屋,各個卡站,工事窩棚,都要有人輪崗值夜,山上禁火,帶上山的熱水瓶不到半夜就會涼透,山裡的夜晚并不比冬天溫暖一點兒。
每當他們夜間巡完崗回到窩棚,孔令榆都會用軍大衣将米樂裹得嚴嚴實實,抱在懷裡暖着,孔令榆體溫高,懷裡像個小火爐,米樂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冷,反正自己是一點兒也不冷。
他發現隻要有孔令榆在,他就獨立不起來,他會恨不得日日跟他呆在一起,一秒也不分開,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沉溺其中,卻一點也不想反抗,也不想去思考他們這樣到底算什麼,隻想這樣互相陪伴的日子能多過一日算一日。
“你說金波就要按捺不住了,為什麼?”他躺在孔令榆溫暖的懷抱裡一陣陣犯着迷糊,卻又不想就這麼睡過去。
“現在最不好過的應該就是他,”孔令榆笑,“揣主任表面支持他打狼,其實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不是獵戶,又不懂規矩,有他五八沒他四十,跟着去打狼的獵人沒人會服他,一張狼皮三個工分,帶他一起還得分他一半,誰會這麼傻?”
“他來咱村就是為錢,山路他不熟,别人能撿到獵物他也撿不着,打不着狼,他一分錢也賺不着,我聽說他那個媳婦小他好幾歲,根本看不上他,他來咱村都是家裡婆娘嫌他沒本事逼的,你看着吧,很快他就要铤而走險了。”
米樂聽完有些緊張,“他不會做出啥危害到咱們的事吧?你二爺讓你看住他,你看了嗎?”
孔令榆安慰道:“你放心,有公主跟着他,山上白天晚上都是巡山的獵戶,隻要他一有動作,咱們馬上就能知道……”
*
孔令榆猜得沒錯,金波最近過得一點兒也不好。
為了方便晚上打狼,他申請了隻在晚上值夜,卻不管巡山的事,隻管打狼,從此以後沒睡過一個好覺。
一開始的時候,他跟那幾個年輕獵人彼此不熟,誰也不知道誰的秉性,倒也沒人表現得特别刺頭,他以為有這些獵人跟着一定能打到狼,他們卻隻是跟着他走,誰也不肯帶頭領路。
金波熬了幾晚,屁也沒打着,漸漸沉不住氣,“你們他媽怎麼回事?還他媽獵人呢,到現在一隻狼都沒找到。”
孔令桦痞笑道:“金隊長,你是打狼隊隊長,不是應該你領我們找狼?”
“我要是能找到狼,還用你們幹嘛?”金波氣道。
“這話就怪了,我們倒是能找到狼,也能打到狼,用你幹嘛?”孔令梧也笑。
金波這才從他們的話裡聽出,這些人是對他不服,他雖氣不過,卻也知道孔令梧說的是事實,“你們要怎麼才肯帶我找狼?”
“要不你先立個投名狀,讓哥幾個見識見識金哥的本事?”孔令桦說。
金波咬了咬牙,“隻要你們能帶我找到狼窩,我一個人就能把狼搞定,到時候掏了崽子,工分咱們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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