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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有啥不敢幹的（第1頁）

莊夢曉從崇德路拐進了東側的幸福街。這是錦江市的一條主街。大街兩旁幾乎全是商鋪，一家挨着一家，市民要買東西，這條街曆來是首選，想消遣看市容的時候也喜歡來這兒散心。所以每天滿大街總是挨挨擠擠地湧着紅男綠女，自早到晚，熱鬧非常。

這條街的東端有兩座高高的建築分立兩側，遠看去相當惹眼，是錦江的主要地标之一。市民喜歡瞅它也喜歡談它。外地人來了錦江市也往往會興沖沖地趕至這兒，遠遠地瞧它幾瞧。

這兩座建築都方方正正，樓體大小寬窄以及各種圖案裝飾完全相同，而且，都用結實粗大的花岡石做支柱，異常墩實，異常典雅。屋頂全作穹窿狀，孤度與大小也是一個樣兒，在陽光下閃着玖瑰色的鮮豔光澤。這是九十年前的舊物，最早的時候産權屬于教堂，後來屢次易主，也因之多次改變了用途。現在，一座當了銀行，另一座是博物館。那兩個半圓形穹窿頂，鼓膨膨的，誇張地上翹着，遙遙看去似一對豐腴的乳房。老市民戲稱之為奶子樓，幸福街便因而被谑稱為奶子街。

這兩座奇特的建築，像五行園一樣，成了獨特的符号，深深地锲進了市民的記憶。

莊夢曉在這條街的人行道上慢慢走着。今天他休息，沒什麼事要辦，也沒與什麼人有約，所以一身輕松。可他的大腦并不閑着。行路時，他常年保持一種習慣，一邊緩步走，一邊悄不聲地背誦一點東西。此刻亦不例外，他一忽兒暗詠古詩，一忽兒默念英語長句，旁的事兒多不留意。

走到離右側那幢奶子樓将近二百米時，一個個頭高高的年輕小夥突然從一旁伸過胳膊，笑着攔他。這小夥兒，方面厐，深眼睛，臉色略黑，卻挺光亮，留着短短的平頭，穿着寬格子米黃襯衫，搭配藍色沙洗牛仔褲。這套行頭，在當時相當時髦。

小夥子本來在兩家商店之間的一堵短牆前立着。腳前鋪了一幅寬寬的紫色塑料布，上面擺着幾溜磁卡和BB機，還有零零碎碎的其它通信配件。牆上則扯一方大紅布幔，醒目地寫着一行字，筆劃粗豪、誇張而奔放＿＿這一些，讀者已經熟悉了，那行字就是何婷婷見過的“環球漫遊卡銷售中心”。

莊夢曉一瞧是他，便不出聲地笑了笑。再擡頭往牆上瞄一眼布幔，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

“嗨呀，老弟你，燒得真不輕啊！還環球銷售中心哩，口氣好恐怖呐！你怎不再瘋一把，放放膽，辦一個黃金交易中心’呢?那樣豈不更有氣概，更能把人吓癱?”

聽着這調侃話，平頭小夥不急也不惱，隻聳了聳肩，嘻嘻一笑，說:

“莊大哥見笑了。我這号散淡人，為混口飯吃，你說有啥不敢幹的?隻要不犯法，不昧良心，又是新潮有趣的事兒，都有興頭幹上它一把。至于是想了再幹，還是幹了再想，或是光想不幹，那就要看老弟我有多大興緻了。”

他擡手拍了拍莊夢曉的肩頭，又道:

“不過感謝大哥教導，你指的路，名堂大，我還真向望着哩!可惜呀可惜，可惜小弟我缺資本。怎麼樣?”他狡狯地瞟着莊夢曉，“大哥，我的好大哥，您肯借一堆銀子給我，讓我試試手嗎?”

莊夢曉朝他胸前輕輕搗了一下，笑起來:

“好了，别耍貧了。你纏着我耍寶多沒趣。如果你嘴癢了，癢得難受，那就找你馬骐大哥過瘾去，我奉陪不起!”

小平頭立時斂住笑，聲調也變了，露出滿臉惱恨，咬着牙說:“大哥，我的好大哥，您好歹行行好，千萬别向我提起他。一提他我就腦仁脹疼，牙床上火！”

“哎喲，你這話聽來别扭，牙床沒燒出疙瘩吧？”莊夢曉故意逗他。

“您不知道，馬骐心肝黑黑的，我那麼忠厚對他好，他卻存心埋汰我。今兒，我正該跟您反映反映！”

“說吧。我聽着。”

“你說氣不氣死人!前天我見他發了一張圖片，很美，美得眼暈。我就在BB機裡誇他，說他的攝影技術太高超了，高超得讓我大吃一驚。”

莊夢曉說:“你真會恭維人!你那馬大哥，恰好淨喜歡聽人誇，越誇得出奇他越是喜歡得蹦高。這大吃一驚u0027的贊語，還不叫他激動得鼻孔竄血，立馬拉你去路攤上喝紮啤?”

平頭小夥一跺腳，說，“甭提了，事兒就出在那大吃一驚四個字上。我也不知怎麼了，一時馬虎，把驚字誤寫成了斤，句子變成了讓我大吃一斤u0027。好家夥，馬骐這臭蛋，可算逮住把兒了。您猜這臭蛋有多缺德吧，不多一會兒給我回了一段話:｀牛犇老弟，我說你可要小心呀，别再貪吃了，再吃下去，閣下你就要變成屎殼螂啦!＇又加了小注:屎殼螂，學名蜣螂。＇故意惡心我。還把這段話發給好多朋友，很快就在圈裡哄傳開了，我成了大衆逗樂的笑料。你說他有多造孽！這不明擺着是拐着彎罵我吃屎嗎?還往外四處喧騰，性質就更惡劣了，簡直十惡不赦!”

莊夢曉聽他說了一通，憋不住想笑，最後到底忍住了，直接點破道:

“别跟我作戲喽！我早就聽說，你們倆搶着當逗樂大王，放言要比拼一下，看誰更有虐殺力，更能把人笑噴。所以我猜也猜得出來，你一瞄他那回信，恐怕佩服他還來不及呢，哪有牙床上火的道理!這會兒，就别給我演小品了。”

牛犇噗嗤笑起來:

“還是大哥您英明，一下就殘酷地把我戳穿了。不過，您聽我說，我當時可真的很惱火，火得雙眼發燙，恨不得立即殺将過去，先把他的脖子扭變形，然後，再放一把火将他的狗窩燒成黑炭。”

“哎呀呀，”莊夢曉逗他，“你把你自個描寫成黑旋風李逵了，不，不叫李逵，按相聲說的，是叫揮舞兩把大爹的李達。真要像你說的，你對馬骐又燒又殺，我今天哪能還在這路邊聽你海聊，你不早就蹲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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