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急停,老嬷嬷扶着姬雪下車,雖然神态如常,但快而緊的步伐暴露了内心的焦急。
老嬷嬷聲音小,語速快:“午後太孫殿下自春陽街回來,突然要找一樣東西,不許任何人進去,奴才們此刻全跪在外頭,太孫妃您進去回話的時候仔細些。”
姬雪點頭。
進去後,果然滿府上下鴉雀無聲。
趙宣誩身上朱紅色的官服還是早上那件,面朝床頭,背對着所有人将枕頭,床褥一件件扔下來,動作雖輕,卻隐隐可見手背青筋暴起。
“砰”,二人同床共枕的合歡軟緞天絲繡被撲落在地。
姬雪眼角猛地一跳,上前輕聲行禮:“殿下在找什麼?”
趙宣誩聽到她的聲音,停下來轉過身,狐疑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原本緊繃的面色乍然崩裂,氣勢洶洶快走幾步,幾乎要直沖到姬雪臉上。
他擡起手的刹那,老嬷嬷以為他要打自家主子,下意識撲過去跪在姬雪身前。
“殿下!”
老嬷嬷叫了一聲。
這一聲将趙宣誩的理智拉了回來,他硬生生壓下擡起的手:“把她的簪子還給我。”
冰冷的語氣吓得姬雪打了個哆嗦,不用看便能感覺到他在瞪着自己。
“殿下,什麼簪子?”
姬雪飛快地思索自己哪裡惹他不快,一時想不出來。
趙宣誩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怒氣:“自然是你頭上這根綠玉荷花簪。”
姬雪心頭豁然開朗,旁邊的老嬷嬷轉頭看了看姬雪頭上的簪子,樣式精巧,卻不是她平日裡戴的那些。
“太孫妃。”老嬷嬷提醒姬雪向太孫殿下解釋。
“殿下。”姬雪不慌不忙,“大婚那日我在枕邊找到這根簪子,我以為是您送給我的新婚禮,便拿來戴了。”
“給你的東西自然由内務府存檔。”趙宣誩伸手,“這是我的東西,拿來。”
姬雪的臉色不太好看:“殿下,隻是一根簪子,能否送給妾身。”
“拿來。”
趙宣誩咬着牙道。
他竟如此不給太孫妃臉面,當着這麼多下人讓她脫下簪子,老嬷嬷掃了一眼外頭的人,立即有一個侍女走到門口:“太孫殿下的東西找到了,你們都下去。”
下人奴婢走了個幹淨。
姬雪眼中已蓄滿淚水,卻一滴也沒掉出來,她拔下頭上那根綠玉荷花簪,托在手心裡:“殿下,簪子還給您。”
趙宣誩拿了收在袖子裡,眼中怒意未消。
緊接着,從頭頂上摔下來一張朱紅色庚帖,姬雪仔細看去,左側是女子的生辰八字,最右側則是庚帖主人的名字。
黎昭昭。
姬雪愣在原地。
“誰準你把她的庚帖送到南陽王府去!”趙宣誩怒氣更盛。
姬雪神色木然,聲音卻極其冷靜:“回殿下,人選是舒華公主所定。”
“若不是你旁敲側擊,姑母何以細緻到如此地步。”趙宣誩冷聲,“收起你那些心思,你我尚且能相敬如賓地過下去,各取所需,否則——”
“本殿不介意換一個太孫妃。”
趙宣誩說完甩袖而去。
老嬷嬷看了眼太孫的背影,這才将姬雪從地上扶起來,豆大的眼淚滾落,姬雪頂着發紅的眼圈立在原地。
“莫非……”老嬷嬷猜想道,“這荷花簪是那個孤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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