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虛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謝安珑回憶起他往日裡的模樣,溫潤穩重,謙恭有禮,對外是公正無私、德才兼備的幕府主簿,對内是孝順父母、為弟妹做表率的模範兄長。
總之,是一個很标準的大家君子。
從不會像今天這樣,毫不顧忌男女大防,站沒站相,坐沒坐樣。
而且,還喝她喝過的水。
“你還要喝嗎?”楚虛舟瞥了她一眼。
謝安珑忙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好像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楚虛舟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毫無顧忌的模樣:“謝安珑,你是不是從沒見過我這個樣子?”
“……”
謝安珑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大哥哥,你怎麼了?”
楚虛舟低沉地笑了一聲,平時端正的嗓音變得出奇地勾人:“我喜歡你這麼叫我,特别好聽。”
謝安珑一愣,臉從脖子開始紅了。
意料之中的反應,楚虛舟沒看她,還是随意松散地坐着看天:“從京城趕來天通城見我,後悔了嗎?”
謝安珑目光怔了怔,微微搖頭:“你沒事就好。”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抓我的人是我三妹。”楚虛舟道,“我故意落入她的陷阱,不過是為了拖延婚事。”
楚虛舟的聲音透露出厭倦:“我讨厭他們給我安排的婚事。”
“可是……”謝安珑怅然道,“你還是要回去成婚,畢竟朝中形勢複雜……”
楚虛舟打斷她:“你說你要回江東?”
謝安珑:“嗯。”
楚虛舟冷笑:“你千裡迢迢,不顧性命之危追我追到這兒,是為了告訴我你要回江東?”
“……”
謝安珑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你何時把自己的命看得這麼輕賤。”楚虛舟沉聲。
聽到他用“輕賤”兩個字來形容她,謝安珑傻傻地站着,然後用力地咬住嘴唇,眼淚掉了下來:“我不來找你,難道要在京城眼巴巴地等着你的死訊嗎?”
楚虛舟望着她的淚水:“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在路上萬一遇到歹人會性命不保。”
“我不是沒有想過。”謝安珑抽泣道,“但是留在京城和死了有什麼區别!看着你和别的女子成婚,我甯願死在路上!”
楚虛舟久久沒有說話,忽然伸手撫摸她的臉龐:“這是你說的,甯願死也要和我在一起。”
謝安珑觸碰到他溫熱的掌心,眼淚越發止不住,側身想要避開。
楚虛舟轉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你回不去了,我不會讓你回去。”
謝安珑瞬間聽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不行,你要回去,你的父母還有梨梨……”
謝安珑想勸說他。
楚虛舟按住她的脊背,将她帶入懷中:“我們不回去了,好不好?”
“……”
風漫過曠野,從謝安珑耳邊呼嘯而過。
野草波浪般翻滾起來,月色猶如浪花,無邊無涯。
“駕!”
遠處傳來渺渺的馬蹄聲。
謝安珑驚得渾身一顫,楚虛舟拽着她的手:“你先上去!”
眼看前頭有輛馬車的影子,黎昭昭甩着馬鞭跑得四蹄幾乎冒起火星子:“喂!是大哥嗎!别走啊!”
“是我!大哥是我!”
黎昭昭高聲大喊。
此時正值順風,謝安珑聽到熟悉的聲音,搖搖晃晃掀開車簾:“是梨梨!梨梨來找我了!”
楚虛舟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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