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太自責,他身體底子确實不大好。”
“我就不該讓他去寫《浩蕩紀》……對,都是《浩蕩紀》的緣故。”煙灰落在褲腿上,莊墨的聲音很輕,卻充滿了怨恨,“……不,不止是《浩蕩紀》,寫作總有一天要把他耗死的。”
任明卿再怎麼養,氣色都不好,他一直隐隐不安。前天他還右眼皮子跳。那時候他忙着開站,打算搬完家帶任明卿去調理。但現在他進了手術室。
“你不是醫生,這種事情誰也想不到的。吃一塹長一智,等他出院,我推薦個營養師給你。”
穆以素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莊墨眼裡突然掉下來一串淚珠。
這個一向來冷靜又精明的王八蛋,竟然哭了。
“我不想他再寫了。”
莊墨比醫生更清楚任明卿為什麼會生病。過去的經曆是一部分,寫作更是導緻他身體變差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莊墨是編輯,他非常清楚寫作這門行當會對作者本身産生多麼大的折磨。
在很多人的認知裡,作者是非常輕松的職業,隻是坐在那裡打打字而已,然而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
因為長期的伏案碼字,大部分作者的腰椎會出問題,會得上肩周炎,手腕肌腱因為使用過度而發炎。而且這個工作不是水水就能過去的,大部分工作認真做、不認真做都能做完,但寫書不是這樣,再不認真也都要一個字一個字絞盡腦汁、打在文檔裡,所以作者常說作品是心血,那是真的嘔心瀝血。
更加重要的是,寫作,特别是長篇創作,對人的精神是一種摧殘和折磨。
你一個故事剛開篇的時候,無論多麼新鮮有趣、多麼雄心萬丈,寫到中後期,激情慢慢消退以後,總會出現各式各樣的問題。哪怕是玄原這種再自負的人,他都有為故事愁腸百結的時候:寫不下去了,人物失去了魅力,老梗重複不再吸引人,不知道情節如何推進,強寫又有點尬……卡文時不時都在發生,那種身體已經被掏空可結局還遙遙無期的感覺,是會打垮意志最堅強的人的。
而作者在創作過程中又是單打獨鬥,不能說我寫不下去了,我辭職讓别人幹,不可能。就你一個人,從頭到尾隻能指望你自己,這種寂寞和無助根本不是常人體會得到的。
作者不單單承受着文本上的壓力,還像普通人一樣,承受各方面的壓力:我這個東西寫出來,讀者到底認不認可;有沒有商業價值,能不能養活我自己;以及我這本寫完何去何從……
作者這個行當非常殘酷,它不是一個穩定職業,不從千軍萬馬中殺到s級出人頭地,就很快會被淘汰。哪怕你現在能賺到錢,過個年你敢說你還符合新讀者的口味嗎?更何況賺到錢的作者,永遠是作者中的極少數。這跟娛樂圈一樣,是個一将功成萬骨枯的行當。
莊墨就沒見過幾個身心健康的作者。所有功成名就的作者,他們背後付出的代價都慘痛到常人難以想象,譚思就是非常嚴重的過敏體質。
包括任明卿。他寫《新房客》的時候日夜颠倒,精神狀态很差;寫《浩蕩紀》的時候看似物質條件優渥,其實每天他們通話,莊墨都可以聽出他的痛苦。
《浩蕩紀》唯二兩個讀者,都是大人物,不是每天都來找他看文,他寫出來沒有讀者捧場叫好,不但孤獨,而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寫得怎麼樣。作者是從讀者評價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的,任明卿始終沒有讀者,無法反觀自己,這就導緻他對自己極度沒有信心。
後來任明卿又擔心京宇融資的事,每天都在趕進度。此時接近大結局,他寫一千字要删五百字,寫到後來就跟莊墨哭着說自己不行。
醫生說他這次胃病會犯得這麼厲害,跟他前段時間的焦慮有很大的關系,器質性病變他一直都有,神經紊亂才是罪魁禍首。其實身體早就撐不下去了,隻是靠着意志力沒有倒下,所以一旦完結才病來如山倒,一如洪水沖毀千瘡百孔的大壩。
莊墨等在手術室外看着那展亮起的紅燈,覺得這是一種警告——任明卿不能再走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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