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桌下緊緊攥住防風邶的袍袖,仿佛生怕萬丈紅塵留不住他這世外之客。
防風邶看了她一眼,俯身在小夭耳畔輕聲說道,“夫人不用握那麼緊,我哪都不去。”
小夭難得不和他拌嘴,她很難描述此刻心裡的這種不安,仿佛看一出戲,不知不覺看到了最終章:仿佛做一場舊夢,做着做着就要醒來。
她想起他說過,若是陷入夢魇,就想想他們曾許下的生死契闊,想想他們種着的情人蠱,他不會抛下她。
防風邶唇畔含着笑意,一手端着酒樽若無其事地喝酒,另一手則在桌下将她的手攏在手心,輕輕握着。
阿念看着他倆竊竊私語,忍不住打趣道,“父王你看,姐姐和姐夫感情真好,時時刻刻都要膩歪在一起。”
“是啊….他們感情那麼好,讓我忍不住又要為你操心起來。”高辛王笑着說,“你可願意嫁給你表哥?去做軒轅的王後…”
“我不要!”阿念激動得一下站了起來。“我不要嫁給表哥!我才不要去神農山做什麼王後呢,那裡已經有王後了,我若是去了,還要和神農山上那九個女人一起搶表哥。”
高辛王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我高辛的小王姬,連軒轅的王後都不想做。”他又問小夭,“你說,我該讓阿念嫁給誰好?”
小夭瞥了眼坐對面的蓐收,一本正經地說,“自然要把她嫁給她最喜歡的那一個才行。”
“可是,她究竟最喜歡哪一個呢?萬一人家看不上她怎麼辦?她被我縱得這般刁蠻任性,這大荒還有哪個男子敢娶她…”高辛王好似很困擾。
“陛下。”一直在一旁坐着不說話的蓐收終于站起來了,躬身行禮,“陛下,臣傾慕王姬已久,王姬若是願意下嫁,臣定當護王姬一世周全。“
“這些年,我讓你替阿念選夫婿,遲遲沒有結果。原來你選的是自己?“
“父王,你不要怪罪他。”阿念站到蓐收身旁,難得認真地說,“姐姐同我說過,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看着他,和他一起玩,覺得他做什麼都是有趣的。但是愛一個人,即使明知他比自己強大,但仍然會為他擔驚受怕,看到他受傷會心疼,哪怕他皺一下眉頭,都想要替他分擔…”
阿念說得坦坦蕩蕩,但是當小夭迎上防風邶眼裡快要溢出的笑意,她恨不得用靈力捂住防風邶的耳朵,堵住阿念的嘴。
高辛王看看小夭,又看看阿念,竟忍不住長歎一口氣。那聲歎氣聲萦繞在空氣中,滿滿的無奈,整個殿内都安靜了。
“父王,你怎麼了?”阿念問。
蓐收是高辛王悉心栽培的重臣,他娶阿念,本該是一樁大好的姻緣。高辛王盼着他們挑破這層窗戶紙,可真的破了,背後的隐患真實地暴露在眼前,他又猶豫了。
他戰功赫赫,朝中也早有呼聲,要高辛王立阿念為儲,嫁于蓐收,将來誕下的麟兒,便是血統純正,名正言順的高辛王位繼承人。
如今高辛就要與軒轅合并,這樣的聯姻,帝王最為忌憚。即便玱玹與蓐收有少時的手足情誼,與阿念有青梅竹馬的兄妹情分,但是與王位的穩定相比,這些太不足為提了。
與其要讓他時刻提防,除之後快總是帝王的首選。坐在這個位子上那麼多年,他太了解這些了。
“你傷未愈,早些回去休息。你們的事…容我再思量思量。”高辛王起身,他努力挺直着背脊,卻再不是那個永遠舉止優雅完美,事事了然于心的高辛少昊了。
小夭趕緊拉着防風邶起身行禮,送他離去。
他走了兩步,又說,“防風邶,我突然又想喝酒了。你來陪我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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