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璟慢慢地說道:“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在青丘,正為着與防風意映的婚事惱火,一日,鬼方氏的莫昔上門求見。
他說自家夫人有個遠房親戚,自幼有疾,已尋遍五洲與中原,仍無法醫治。
想着塗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有着最為廣闊的交往與人脈,便想來碰碰運氣,看是否能通過塗山氏找到救治的法子。
我跟莫昔去偏廳見他,他坐在那裡,瘦削似藤,臉色慘白如臨死期,不停地咳也不停地喘,靠幾個奴仆扶着才不緻跌倒。我,就是在那時見過他一面。
因為是莫昔親自登門相求,我不敢怠慢,擇日便為他們請了幾位大荒内最頂級的名醫。"
“竟是你,救了他的命!”小夭啞然失笑:“隻可惜,我倆都換了面目,他不知道你就是救過他的青丘塗山璟。”
璟搖了搖頭:“我并沒有救到他,那幾位醫師為他診斷後都束手無策,說他的病是先天而成,世間并無良方,就算用最好的藥材供養補着,最多也隻能拖個五六十年。”
“那,到現在可不止五六十年,一百多年都有了,這個苑卻不像身體有疾,似乎還很健碩!璟,你不會認錯人了吧?”
“所以,剛開始我也覺得認錯了,隻是相像而已。”璟笑了笑,伸手攔腰抱起了小夭,走到床榻前放下,也不松手,就那麼俯着身子,低垂着烏黑如星子的雙眸看着她。細長濃密的睫毛在臉上印着兩排好看的影子。
“既如此,你又為何說認識?”小夭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弄着他纖長的睫毛。
“因為他自稱姓苑嘛!”璟握住她的手,咧嘴笑了起來。
“唉!你就不能好好說!”小夭瞪了瞪:“璟,我想聽,你就認真點,講一講嘛!”
璟點了一下小夭鼻子,笑着翻身,與她并排躺着,娓娓道來...
“那之後,一次偶然,我又見到鬼方莫昔,順便向他問起這個親戚,這才知道了一些關于他的事情。
他叫北苑世安,家住青花浦,就是離我們這兒百多公裡的青花浦。
青花浦地處偏遠,雖比青丘、赤水和轵邑差了很多,卻有着其一二風貌,是我們這方圓百公裡最繁華熱鬧的大邑。
北苑氏是青花浦數一數二的大氏族,又因鬼方氏的親脈猶為勢大,隻可惜,整個家族谪系僅得一子,就是那個自幼有疾的北苑世安。
為了保住唯一的谪系血脈,北苑氏不惜花巨大的人力與财力遍訪大荒為其醫治,可惜都沒有任何法子救治他的性命。無奈下,退而求其次,希望通過嫁娶為北苑氏留下香火延續。
北苑氏與青浦姬氏訂有婚約,說來也怪,姬氏竟也願意履行婚約,把女兒嫁給命不久矣的北苑世安。
傳聞說,北苑世安雖然身有沉苛,卻長得風流俊隽,貌比潘安,姬家女兒汀汀從小與之青梅竹馬,早就情根深種,所以不惜後半生孤獨凄苦,也要嫁給他。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北苑世安自從迎娶汀汀後,那頑疾竟一天好過一天,十數年間,人竟好得七七八八,跟常人無異。
整個北苑氏為此如沐生機,欣喜不已,都覺得是汀汀給整個北苑家族帶來了福報與轉機。
隻不過後來,他們又慢慢發現,汀汀不是以前坊間所傳的那樣貌美端莊,琴畫高超,真實的她容貌粗鄙,又不善打扮,更不怎麼懂得人情世故。每每遇到各大氏族聚會,都會淪為茶餘飯後的笑柄,這讓北苑氏顔面掃地。
如果這些嘗能忍受,那幾十年間,汀汀一無所出,沒有為北苑氏誕下一兒半女,便讓整個氏族對她生心不滿,日漸苛薄。
好在北苑世安并不在乎這些,他對汀汀呵護如初,恩愛有加,從不薄待,這才讓汀汀在整個家族中有了一席立足與尊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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