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绮之仔細打量着來人,衛父看起來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不像是會賣女求榮,将女兒送給富商做小妾的人。但是人不可貌相,表面老實也不代表人就真的老實。
見到她後,衛父立刻拱手緻歉,“小女年幼無知,給您添麻煩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計較。”
麻煩倒是沒麻煩什麼,不過雲绮之看他說話也不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人,為什麼強迫女兒給人做妾呢?
說起這個,衛父就愁眉不展的,他深深歎了口氣,然後才娓娓道來。
衛怡甯是他和妻子的幼女,上面已經有三個兒子,對于這個唯一的又是最小的女兒難免會多疼愛幾分。有好東西都是會讓女兒先挑,兒子們也會讓着這個差了些年紀的妹妹。
平時有什麼活計,他們夫妻倆和幾個兒子就順手做了,也用不到女兒動手。
小的時候還沒發現,等到了女兒十多歲,他們才發現不妥。
說到這裡,衛父又長長歎息一聲。“我們就是普通農戶家庭,可女兒卻養的嬌氣,一副大小姐做派。衣服要穿樣式花樣好看的,吃飯要吃好的,家裡的活更是從不沾手。如果不依她,那便又哭又鬧,尋死覓活的。”
“隻是這樣便也罷了,”衛父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她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話,村裡人不過是打趣她幾句,她倒好,不僅和長輩吵起來,還嘲諷對方是泥腿子。我和孩子她娘上門道歉,再加上人家看她年紀小,才沒有多說什麼。”
當父母真夠不容易的,衛父短短一會,看上去就好像又老了幾歲。他緩了一會,才接着往下說。
“等到了大兒媳進門,那就更不得了了。老大媳婦是個勤快能幹,風風火火的性子,看不得小女兒整日悠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經常帶着女兒一起做事。
她本也是好心,我們這樣的家庭,以後女兒的結親對象也是條件差不多的,什麼都不會做哪行。做的也都是家中的瑣事,下廚、收拾家裡、送送飯什麼的,并不勞累。
可小女兒不願,她覺得大兒媳是想拿她立威,更是對着幹。兩人因為這些瑣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讓村裡人看盡了笑話。
等到大兒媳有了身孕,家中還算有富餘,自然是要多貼補一二。可小女兒連這都不滿,絕不讓大嫂的待遇比她好。”衛父的眼底滿是失望。
好叭,雲绮之大概知道了,确實人不可貌相,衛怡甯看着乖巧,沒想到卻不是個省心的女兒。
可也不能因為女兒不省心,就把人送給富商做妾吧。“那富商是什麼情況?”
看的出來,衛父應該也一直很想找人傾訴,這個女兒真的很讓他操心了。聽到雲绮之的詢問,他也沒有多加隐瞞。
那富商并不像雲绮之擔心的那樣是個老頭,對方剛過30,正值壯年。要納妾是因為與妻子成親多年,膝下隻有一子,所以想要納一房妾室,好開枝散葉。
那不就是生育機器嗎?可是想想,古代一直都追求多子多福,不論女孩子是嫁給誰,都得生幾個孩子。那還是條件好點的家庭好,可以多補補吃點好的,也能多養養身體。如果是條件不好的家庭,說不定連月子都不能做,剛生完孩子就得幹活。
“可衛怡甯說她有一位……”雲绮之試探道。
衛父果然知道女兒有意中人的事,說起這個他氣怒不已,“那姜蘭舟,空有一副好皮囊,滿嘴花言巧語,真不是良配。”
雲绮之很好奇,這麼差的?
在衛父的述說下,她大概知道了,這位姜蘭舟家境貧寒,父親腿腳殘疾,全靠母親支撐家裡。他是家中長子,下面還有三位年幼的弟弟妹妹。因為在讀書上有幾分天賦,所以家裡咬牙供他求學,希望他能一朝得勢,帶着家人雞犬升天。
不知道衛怡甯和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的,總之對其是言聽計從,沒少貼補對方。
别的不說,就這個家庭條件,确實不是什麼良配。嫁進去,還不得和姜母一樣累死累活養活一大家人的?而且,即使對方以後真的能考取功名,到時候,對于共患難的糟糠之妻,真的能和他同富貴嗎?
看衛怡甯非其不嫁的架勢,搞不好家裡會拗不過她。衛父說對方不好就算了,她肯定不好跟着附和的。所以雲绮之理智的保持了沉默,換了個話題。
“妾不好做吧?”記得,古代的妾地位很低的,家裡再富貴榮華和妾也沒關系,上面還壓着個主母,很不容易的。好好的女兒,為什麼不嫁出去,要給人當妾?
聽到她這麼問,衛父又想歎氣了,“小女在村裡的名聲實在算不上好,家務活計又樣樣不行,到了年紀,也沒有上門的媒人。若是嫁的遠了,我們又實在是不放心,也沒有那說媒的門路。”
說着他看了雲绮之一眼,“掌櫃的出身富貴,想來也知道富貴人家規矩多,可是窮人家的,窮不說,規矩也不少。上要孝順公婆,下要照顧小叔子小姑子,和妯娌有龌龊在所難免。家裡家外田裡地理更是樣樣要做。遇到那難纏的,給新媳婦立規矩,暗地裡動手腳的也有不少。”
雲绮之不是出身富貴,這些事情現代她都看過不少,更不要說是古代了。
喝了口水後,衛父又接着說,“那富商夫婦我也偷偷去打聽過,還使錢給了府裡的下人,他們都不是那等嚣張跋扈,脾氣不好的。上面又沒有公婆,雖說做妾要伺候主母,可嫁人做媳婦的,哪個不是要伺候全家的?而且我們身家清白,進去了也是良妾,又不是那等簽了賣身契的能任由對方揉圓搓扁。衣食無憂,錦衣玉食,還能呼奴喚婢,這樣的日子不比累死累活伺候一大家子來的好?”
時代背景不一樣,對衛父說得好,雲绮之不予置評。
看得出來,衛父确實是認真為這個女兒考慮過的,他真的盡可能的想讓女兒過的好些。可是,相對于優渥的生活,衛怡甯現在更想要愛情,想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雲绮之沒問對方之後要怎麼處理女兒的婚事,真疼愛孩子的父母又怎麼可能拗得過孩子?隻要衛怡甯以後過的幸福,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就好。
注視着父女倆離開的背影,雲绮之默默在心中感慨,做父母可真夠不容易的,還好她不打算結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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