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笑得耳垂上一對金鑲珍珠耳環來回晃動,“真想嫁了換個活法,有錢是第一條,太老太醜又不行。小門小戶瞧不上,大戶規矩多,找人贖身真難。”
月娥從瓷碟中抓了杏脯塞進嘴裡,高鼓着腮幫子,話語有些含糊,“我沒想過從良,不惹那麻煩。”
棠兒露出僵硬的笑,輕聲道:“客人哪指望得上,自己贖身才是出路。”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都定在棠兒臉上。小蝶俊眼含嗔,酸溜溜地說:“妹妹這話硬氣,我們相貌不夠美,腦子也不好使,怎能跟你比。”
棠兒珉嘴,一顆心驟然沉到極處,再無半分掙紮的力氣。
月娥無所謂道:“贖身有什麼好,我們哪個花銀子有數,受得了半分管束?柴米油鹽,做飯洗衣,我是受不得那種苦。掉進污水裡的豆腐,撈出來洗一洗就幹淨,能下鍋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我們還不如就當這世間最豔的花兒,盡情享受榮華,到了枯萎凋謝之時将心放寬,一輩子也值了。”
此言一出,小蝶不由嘲笑:“你還真不怕臊,樹高千丈,葉落歸根,憑你有薛濤才情,樊素韻調,人老色衰誰肯照顧生意?趁着妙齡不去從良,年華老去回過念頭有誰肯要?出了聽雨軒,慢慢落到珠市被人糟蹋,最後隻能去南市當個暗門子。臨了染上一身髒病,遭人唾棄病死街頭,那才叫凄涼。”
月娥不屑地吐了吐舌尖,“病死街頭怎麼了,屍首總有人埋,早死投個好人家落個幹淨,指不定和那埋我的人有一世好姻緣呢。”
小蝶仔細打量她,笑一笑道:“你倒是想得開,我現在真後悔,好撈錢的時候沒多存些。倌人贖身,為了面子多少自己也掏幾個,說來說去還是棠兒運氣好。”
棠兒心中不是滋味,思想貧瘠似乎能限制人的眼界,如同乞丐永遠看不見富人,隻會嫉妒比自己讨飯多的乞丐。
知憶猶豫片刻,忍不住問:“照說你早就是他的人,為何沒有離開這裡?”
月娥見棠兒蹙眉不語,音調高了些,“棠兒是我們聽雨軒的第一個花魁,怎麼也能紅個三五年,萬一遇到比花無心更大的金主也尚未可知。”
棠兒見這股酸風醋氣始終不減,緩緩揚唇,話中帶着自嘲:“月娥這話好,做人一定要眼光長遠,誰能保證下個客人不會更有錢。”
第51章醉花間(26)
紅彤彤的落日下沉,若血一樣斑斓,濃色絕豔的晚霞如水中漣漪,層層漾漾鋪在天際,好似一副唯美的織錦畫卷。
出了麗園街向右有座紅柱烏瓦的重檐八角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獨坐在那裡,斜陽照進岑寂的亭子内,将她消瘦的身影投得老長。
馬車行得很慢,棠兒看見那個孤伶伶的人,不免好奇:“那老婆婆是誰?”
知憶看了窗外,微笑道:“她是秦淮河最老的妓,這裡的人叫她落盈姑娘。生作萬者妻,死為無夫鬼,她還在等那個負心的人。”
聞言,棠兒心潮起伏,幽幽地問:“她一直在這裡嗎?”
知憶心中一酸,點頭道:“起先很多人對她表示同情,她隻說那人會回來,就這樣癡癡的等,一等就是四十多年。”
黃昏籠罩下來,暮色逐漸被黑暗吞噬,天空仿若浸透于驟然化開的濃墨中,傷感也跟着紛湧而至。
四十多年,生命中的一萬五千多個日夜,這份執着需要一顆怎樣堅定的心?
華燈初上,男歡女愛,這是一場身心的雙重狂歡。堕入樂籍的姑娘終是财富擁有者的足下之泥,掌中玩物,本是錢貨兩訖的買賣,這份交易又怎能以心相贈?
自诩風流者不惜千金,雪膚玉肌者樂此不疲。巧布機關,情網暗結,究竟是誰應了誰的劫,而誰又入了誰的網?
地面印着道道簾影,采蓮站在椅子上用濕抹布擦洗湘洲門簾,棠兒拿檀香扇擋在頭頂進了知憶的房。
知憶眉鎖春山,正與人并坐家常。她身邊的姑娘年約十四五歲,穿一件湖色上衣,襯蜜色春紗褲,低頭斂手,悶在那裡絞弄衣角兒。
知憶起身招呼棠兒,長長一聲歎氣,溫聲道:“這是我妹妹知夏,知夏,見過棠兒姐姐。”
知夏顯得膽怯,擡起膚色極白的臉,姿容算不上絕佳卻靜美如一現難見的昙花,行個萬福,低聲道:“棠兒姐姐好。”
棠兒心中生出陣陣悲涼,拉知憶去裡屋,語氣黯然地說:“是我忽略了你,聽雨軒再好也是火坑,你怎能将妹妹帶來?”
知憶滿臉羞愧,兩行淚珠撲籁籁而下,一字一句含着無限酸楚,迸着心底血淚:“知夏被許鵬程買去,早已失了清白。溫泉山莊壓榨得厲害,我拿錢替她贖身,索性跟着金鳳姐,好歹能存些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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