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癡心妄想。”魏太妃冷笑,眼神裡卻不知為何染上了些悲哀,那目光明明是落在宛妃的身上,卻似乎又像是落在了别處,看着另一個人。
過了許久,她眼皮耷拉了下來,聲音也帶着某種莫名的情緒,“哀家勸你還是别太天真了。”
宛妃沉默不語,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依舊跪着,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攔在那兒。
魏太妃眯着眼,看着她默不作聲的模樣,臉色越發的陰沉,眼神中的寒意也越來越濃。
兩人就這麼在宮道上僵持着,誰也不肯退步。
就在宛妃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住之際,一個小宮女急匆匆的從魏太妃的轎攆後方跑上來,湊近了轎攆,對着魏太妃低聲說了幾句話。
也不知她說了些什麼,魏太妃臉色一僵,搭在扶手上的手猛的一收緊,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過了好一會兒,魏太妃咬着牙冷喝了一聲,“回永甯宮!”
小宮女聞聲退到了一旁。小太監放下了帷幔,尖着嗓子高聲嚷了一句:“起駕。”
轎攆又重新被擡了起來,隻是這一回,卻是掉了頭,往永甯宮的方向行去了。
直到太妃的轎攆行遠了,宛妃才松了一口氣,直接就這麼跪坐在了宮道上。
一旁的宮女也紛紛跟着舒了口氣,不過身子卻依舊保持着先前的姿勢直挺挺的跪着,絲毫不見有一分緊張之色。
離着宛妃最近的一名宮女沖着她伸出了手,一邊低聲詢問:“娘娘,接下來可是要去坤甯宮?”
宛妃眼睑低垂,濃濃的睫毛掩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她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力的擡起了手搭在對方的手臂上,聲音裡也帶着幾分虛弱的道,“不了,回長樂宮。”
那宮女不再多話,攙扶着宛妃站了起來,一路扶着她慢慢往長樂宮走去。
過了許久,一行人才回到了長樂宮中。
宛妃神色疲憊的坐了下來,一手撐着桌子揉着眉心,聲音有些幹澀的問到:“司衣坊的可有派人将新作的花樣典冊送過來?”
留守在宮中的侍女當即回話:“回禀娘娘,方才司衣坊的史女已經将典冊送來了。隻是聽聞娘娘不在,便又帶着典冊回去了,道是等娘娘回宮再過來。”
司衣坊執掌後宮服飾。此次新作的花樣是要用在國宴上的後妃的朝服上的,容不得半點馬虎。見她不在,司衣坊的史女也不敢将典冊放下離開。
偏偏司衣坊裡的事又緊,史女們也不知宛妃何時才能回來,未免有差池,她們隻得先将圖冊帶了回去。
宛妃也是能理解的,所以聽過後便點了點頭,道,“着人去一趟,讓她們現在過來吧。”
侍女聽了話退了出去。宛妃又坐了一會兒,這才對着先前陪她一塊兒去攔宮道的宮女說到,“你們也先下去吧。隻是記住了,今日之事,不得與任何人說起。”
“奴婢遵命。”幾個宮女也應聲退了下去。
一時間,這殿上便隻剩了宛妃一人。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的落在了桌上各司坊遞上來的冊子上,腦海中卻是在想着先前在宮道上魏太妃與她說過的話。
最後,她垂下了眼皮,嘴角輕勾,不自禁的嗤笑了一聲。但很快她的臉色又恢複如常,一手輕輕掀開了桌上的冊子,有些漫不經心的看了起來。
待得魏岚一覺醒來,才知道這魏太妃又要作妖的事。連帶着,也知曉了宛妃今日的行徑。
她耷拉着眼皮,背靠着軟枕就這麼半倚在床上,沒精打采的聽着綠珠的回禀,過了許久才捂着嘴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本宮這一覺能睡得這麼安穩,還真得好好謝謝宛妃了。”
綠珠低着頭,又道,“聽說宛妃娘娘還因此将跟了她幾十年的老嬷嬷給趕出宮去了。”
魏岚掀了掀眼皮,瞟了她一眼,“嗯?這又是為何?”
“據說是因為那老嬷嬷違背了宛妃娘娘的意思,還試圖離間宛妃與娘娘的關系。不過宛妃念着舊情,沒有責罰那老奴,隻是将人逐出了宮去。”綠珠低聲說着,将宛妃和那吳嬷嬷的關系以及今日長樂宮中發生的事又一一與魏岚道了出來。
魏岚聽着聽着,又忍不住犯了困,聽到她好不容易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完了,這才懶懶的睜開了眼,眼神帶着深意的看了綠珠一眼,臉上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道,“看來你對長樂宮裡的事,還挺了解的。”
綠珠伴着魏岚久了,哪能聽不出她話裡的不悅,當即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解釋到,“奴婢不敢,此事是司衣坊的人傳出來的。奴婢這也是心裡留了神,才多聽了幾句。奴婢萬萬沒有替宛妃說話的意思。”
魏岚眸光一閃,“留神?你這心裡何故對長樂宮的事留起了神來?”
“這……”綠珠支吾了半天,咬了咬唇,道,“奴婢若說錯話了,還請娘娘恕罪。奴婢自小便進了這宮中,見過許多事,也受過不少責罰。承蒙皇後娘娘的恩澤,能得以跟在娘娘身邊伺候,這日子才好過了起來。”
她說着,擡頭十分感激的看向魏岚,“娘娘也知,這宮裡的主子對待奴從們是怎樣的。隻有娘娘,不會随意責打宮人。自打跟在娘娘身邊的第一日起,奴婢便發了毒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伺候娘娘,誓死對娘娘效忠。所以是萬萬不可能背叛娘娘的。”
魏岚垂着眸,對她的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效忠發言無動于衷。
綠珠見狀,也沒有失望,反倒是覺得她這反應十分的理所應當,所以也沒有猶豫,問了一句,“娘娘可知,奴婢在這宮中見的最多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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