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兩人重新正經起來,外頭就傳來了蘇有禮尖細的聲音:“陛下,娘娘,藥熬好了。”
魏岚推了推他的身子,“你該喝藥了。”
皇上這回沒再攔着,隻是神情恹恹的瞅着她,模樣竟是十分的可憐委屈。
魏岚沒忍住噗嗤一聲嬌笑出聲,“你莫要以為擺出這幅模樣便可逃了這藥。你如今的身子可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何太醫說的話你須得好好聽着,該喝藥喝藥,該休息休息。可不許再像先前那般不在意。”
“我沒有不在意……”
“皇上若是在意了,今日又怎會再次暈倒?皇上是當今天子,您的龍體安康便是大業的安康。聖上若久病不起,那這亂的便不單單是乾元殿裡的人兒,而是這整個前朝和後宮,是這大業的江山。”
“我這隻是小小的風寒,沒你說的那般嚴重……”
皇上仍是想努力為自己再辯解一下,可惜魏岚卻并不想給他這個機會,一句話便将他的辯解盡數給堵了回去:“陛下這當真隻是因風寒才暈倒的嗎?”
魏岚沉着眸,睨向他的腕間,聲音也跟着沉了幾分,再度問到,“皇上此次生病,當真不是因着旁的原因?”
皇上覺着自己的手被燙了一下,下意識縮了縮,别開了眼,沖着簾帳外很沒底氣的嚷了一聲:“藥呢,蘇有禮,不是說藥熬好了嗎?!還不快端來給朕喝下!”
喝了藥,皇上終是抵不住身子上的虛弱感,昏昏沉沉的就睡了過去。魏岚也不好在乾元殿裡久待,現如今這勢态,皇上生病的事兒還是要盡量瞞下的,雖終究是會被有心人知曉,但總歸能瞞一時是一時。
再者,她的身體雖然暫時沒有了蠱毒的困擾,但胎兒卻是穩穩的,不管皇上究竟是不是因着染了風寒才病倒了,為了腹中胎兒的着想,她也不宜久待,以免染了病氣。
皇上在睡着前,也是念叨叨的催着蘇有禮将人送回去。
所以在他睡下後,魏岚便也離開了。隻不過在臨離開前,她還是暗暗趁着給皇上撚被子,掀開了他的衣袖,當看到他手肘處纏繞着的重重白紗時,她的心隐隐抽了一下,眼底微紅。
出了乾元殿,魏岚上了鳳攆,随着珠簾落下,她的神色也沉了下來,一手搭在小腹上,目光沉沉的,腦海裡一遍遍的在回想着昨夜沈蓁蓁說過的話。
過了許久,她阖上了眼,藏起了眸光中那抹一閃而過的鋒芒,面色再度變回了一貫的從容。
她身子後傾,合着眼靠在了椅背上,似是在小憩,隻是那搭在小腹上的玉手上,如蔥白般纖細筆直的手指卻有節奏的輕輕彈叩着,似乎是在彈奏着什麼曲譜。
回到坤甯宮中,魏岚換了身輕便的衣裳正準備在貴妃椅上歇會兒,一個小宮女疾步上前,跪下行了禮嫩聲道:“禀娘娘,惠嫔娘娘求見。”
魏岚看了眼那小宮女,輕笑了一聲,“她來得倒是挺快,本宮還以為第一個先到的,應是宛妃才對。”
她揚了揚手,一臉的意興闌珊,“本宮乏了,讓她回去吧。若是想請安,便讓她明日再來。”
小宮女眉眼低垂着應聲退了出去。不過一會兒,又有一個宮女來禀,卻道是魏國公府的五小姐魏瀾依來給皇後請安了。
魏岚唇角微微勾起,沒了睡意,坐起了身道:“她倒是有心了,讓她進來吧。”
魏瀾依進了坤甯宮,在裡邊待了有近一刻鐘的時間才離開。
期間陸陸續續有妃嫔求見的請示進來,全都被魏岚給一一拒了回去。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宛妃這才帶着兩個宮婢神色匆匆的趕來,但依舊被魏岚給拒在了門外。
隻是這回出來回話的是綠珠,她對着宛妃行了禮,神色溫和的柔聲說到,“宛妃娘娘來得晚了,皇後用過膳已經梳洗歇下了。”
宛妃又是惋惜又是歉疚,“臨近宮宴,本宮這邊事情越發的多了。知曉皇後今日開了宮門,就一直想過來看看,卻被纏着走不開身。這不剛忙妥那邊的事兒,偷了個閑想來給皇後請個安,卻不想還是錯過了。”
“娘娘不僅要操心這後宮上下大小瑣事,還要盯緊了宮宴的事兒不能出差錯,自然是比别的妃嫔要忙些的。皇後娘娘也特意叮囑過奴婢,若宛妃娘娘來了,讓奴婢好聲回話,可莫讓娘娘着了急。皇後娘娘對宛妃娘娘您,并無怪罪之意的。”綠珠眉眼溫順的安撫到。
宛妃也柔着眉眼,輕聲歎到,“皇後娘娘這般仁善,卻是讓本宮心中更是愧疚了。”
綠珠笑了笑,卻沒接她這話,而是道,“前陣子因着娘娘閉宮,一時忘了宮妃們例行請安的日子,今日娘娘出了宮,倒也不好再攔着不讓妃嫔們過來請安。是以皇後讓奴婢給宛妃娘娘傳句口谕,讓您别忘了通知各宮妃嫔一聲,明早都别忘了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不待宛妃接話,她福身行了一禮,語氣溫婉卻不容拒絕的繼續說到,“夜深了,奴婢也不好耽誤了娘娘的時間,就先行告退了。”
說罷,她對着宛妃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便轉身進了坤甯宮,還沖着守宮門的兩個小太監吩咐到:“把宮門關上吧,娘娘已經歇下了,可莫要再來人吵着了。”
兩個小太監應了聲,沖着還站在宮門外的宛妃有規有矩的行了個禮,便直接當着她的面将宮門給關上了。
由始至終,宛妃都一直帶着柔柔的笑意,直到那宮門徹底關上,她臉上的笑意才退了去,她淡淡的掃了眼那宮門上的牌匾,眸光一掠,便将坤甯宮那三個字給深深的印入了心底,神色漠然的帶着宮女回了長樂宮。
夜裡,伴随着皇後娘娘明日讓宮妃們一同請安的消息,這一日隻有魏國公府的五小姐見着了皇後的話,也在各宮妃嫔間傳開了去。
綠珠回到了寝殿内,魏岚正擺着一盤棋局對着棋譜看着,見着了她也隻是微微擡了擡眸,目光便又重新落回到了棋盤上,聲音帶着幾分慵懶的問到,“話傳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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