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略略擡眉,見到惠嫔一臉神氣的端着步子走了進來,不由一笑,看來還真有不懂事的,非得湊在今日來觸她的眉頭。
她下颌微擡,眼帶冷意的睨着惠嫔,臉上依舊挂着笑,聲音卻是十分的清冷:“本宮還道是誰怎的這麼晚了才來,原來是惠嫔你呀。隻是,既然惠嫔請本宮恕罪,那想必你是知曉自己所犯何罪的了?”
惠嫔臉一僵,似是沒想到她當真會順着自己的話問起罪來,一時愣住了,也沒想着應她的話。
倒是坐在一旁方才與魏岚聊得很是興起的榮嫔眸子一轉,露出幾分思索的神色,接過了話茬:“皇後是正宮娘娘,吾等妃嫔皆是側室,按着祖宗們留下的規矩,應是要每日晨昏定省的。是皇後娘娘仁慈,不想讓嫔妾們太過勞累,這才将規矩從簡了,隻定着每月來一回請早安即可。可按着規矩,嫔妾們來請安也是要按着時辰的,早了晚了,那可都是對正宮娘娘的不敬呀。”
榮嫔是三公主的生母,母族也不顯,在宮裡很是低調。在魏岚入宮前,她和三公主兩母女的日子過得很是不好。後來魏岚來了,在了解到她們的境況後,狠狠懲戒了那些仗勢欺主的奴才,她和三公主才算是過上了好日子。
她心裡明白自己能有現今這樣安穩的生活,全是靠着魏岚的照拂。她也沒有如惠嫔那般,平日裡總是想着法子往皇後身邊湊,也沒有像宛妃那樣去給魏岚主動示好。她隻是将魏岚的恩情記在心裡,繼續低調的過着自己的日子,不去給魏岚添麻煩。
但每回的請安日,她都是最先到的,與魏岚所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是發自肺腑的。她也不會主動去與魏岚攀談,更别提什麼谄媚奉承了,就連魏岚主動與她搭話,她說的也都是與三公主有關的事。
什麼三公主學會做風筝了,又或是什麼三公主調皮闖了什麼禍事挨罰了,全是些小孩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這難得的日子裡與皇後提起,當真是不值得。
旁人隻覺着她是個愚笨的,難得與皇後搭上了線,卻不懂得把握機會去巴結,所以平日也鮮少去關注她。
是以當她開口接話時,衆妃嫔都很是吃驚。
皇後方才那話,擺明了是在刁難惠嫔。先不管皇後是否是真的生氣了,單就看惠嫔今日這一出,衆人就能瞧出幾分蹊跷來。
惠嫔一貫是最會奉承的。就往日裡她巴着皇後那樣,可真是皇後指西,莫說往東了,哪怕是偏了一點點她也是不敢的。可今日卻敢這般嚣張,不僅遲到了,還端出這樣一副張揚的模樣,要說沒人給她撐腰,打死她們也不信。
這擺明着就是兩個大神要打架,她們躲都來不及,哪還敢往前摻和。可偏偏,還真有人敢摻和的,而這人還是她們一貫看不起的榮嫔。
衆人的視線又齊齊的落在了榮嫔的身上。
可榮嫔卻渾然不在意,若無其事的繼續說到,“這對皇後不敬,便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呀。這對皇上大不敬可是要殺頭的。”
說着,她還很是可惜的搖了搖頭,一臉同情的望着惠嫔,“哎呀惠嫔,你這罪确實是犯大了。”
惠嫔有些轉不過腦子來,她不過是給皇後請安遲到了,怎麼的說着說着……就成了對皇上的大不敬之罪了呢?
她心一慌,也記不得那人的吩咐了,立即跪下沖着魏岚神色惶恐的道:“求皇後恕罪,嫔妾……嫔妾沒有對皇後不敬呀……嫔妾是冤枉的……”
“冤枉?惠嫔你可得想好再說話呀。”榮嫔一臉詫異,聲調也微微上揚,“祖宗們留下的規矩都是寫得明明白白的,你說皇後冤枉你,可莫不是連祖宗們也怪上了?就是先帝在世時,也是要按老祖宗們的規矩行事的。你這麼一聲冤枉……”
榮嫔啧了啧聲,卻是沒再将話說下去。
隻是她沒把話說完,衆妃嫔卻是依舊把話給聽全了的,這可不就是在說惠嫔不僅不敬皇上和皇後,就連先皇先祖們也都不敬了麼。這可是比不敬皇上罪更重了。
正因為聽全了,衆女臉色齊變,皆是想不到這所謂愚笨的人,言語竟是這般的犀利。不過才寥寥數語,便将惠嫔給釘上了斷頭台上。
可怕,當真是可怕……這還是那個言行低調不善言談的榮嫔嗎?
隻是……衆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魏岚的臉上,果不其然的看到她全然沒有一絲意外的神色,心中更懼。
這榮嫔,是何時成了皇後的人的?
魏岚确實是不意外榮嫔會出聲。早在她幫了三公主後,她就看出了榮嫔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非心思剔透,又怎會在這後宮中尋了這麼一條路來走。所謂低調,不過隻是因為她對這皇宮,對皇上,徹底看淡了,死心了罷了。
雖然她沒有刻意去拉攏榮嫔,也算是默認了榮嫔的選擇,但在今日這樣的情況下,榮嫔的出聲,确實是給自己省了不少的精力。
這有幫手,果然是比孤身作戰要舒适的多了。
“榮嫔所言,句句在理。”魏岚對着榮嫔微微笑了笑,算是承了她的好意,又沖着惠嫔冷笑了一聲,道,“惠嫔,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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