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祚的心是徹底亂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淚,想起自己的女兒,心裡鈍鈍的痛。他恨蔺南之,更恨那個水性楊花沒臉沒皮的巴蓮。當初要不是他一時心軟收留了巴蓮,讓她做自己女兒的女奴,要不是他愛才心切收了蔺南之為徒,要不是他鬼迷心竅的錯信了蔺南之……他的女兒也不會走得那般早,還走得那般凄涼!
他咬牙恨恨的罵了一聲,“是我的錯,我當初就不該讓巴蓮和蔺南之那兩個賤人活下來!”
巴其在一旁也難受。可他難受的不是導緻母親郁郁而終的人居然是虞姝的母親,而是這女人居然會是虞姝的母親這件事。
虞姝多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攤上了這樣一個母親。生前沒沾得多少榮光,死後反倒還要被其名聲連累。
真真是,太讓人心疼了。
他一邊為虞姝難受着,一邊對蔺南之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巴蓮固然是錯的,可她錯的是命運不濟,誰讓她的出身就是個女奴呢,想往上爬,财富也好權勢也罷,不過是想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巴其雖然心疼虞姝,但他覺着巴蓮會這樣也不過是自私了點,算不得大過。
至少她在大部分時候,對虞姝還是不錯的。否則虞姝也不會總念着她母親的好,甚至在入了宮成為天子的女人後,還幫着遠在南疆的巴蓮逃脫兩個部族的圍捕,甚至是為巴蓮母子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
反正不管别人怎麼看,巴其就是這麼想的。
但蔺南之卻不一樣。
就像學醫的一定知道何宋兩家一樣,在大業但凡是上過學堂聽過先生講學的,都知曉嶺南蔺家的名望。
南疆是大業的領土,自然也是要歸屬大業官員管治的。這些南方部族雖然是深居山林裡,但也是要與外界交流的。讀文識字,更是部族每個首領必備的學識。
嶺南蔺家是什麼樣的名門望族,在他們心中那可是僅次于皇家和陳家的存在。若是說起大業最厲害的将領,他們可能還會不屑一顧,可提起那些書香世家,他們卻是隻得摸摸鼻子認慫。
畢竟單比武力值,他們未必打不過,可比學識,那确實還是那些人厲害。
有智慧,可比空有武力的莽夫難對付多了。
所以當初蔺南之到部族裡的時候是深受族人們敬仰的。那可是蔺家的嫡系子弟啊,是真真的天之驕子,卻因着對巫蠱之術的向往來到了這裡,怎麼不讓人喜歡呢。
也正是因着他蔺家子的光環,巴祚才會答應傳授他一些淺顯的蠱術,盡管他也不明白為何這個蔺家子不好好在書院裡研讀四書五經,卻對着何宋兩家的行當如此感興趣,甚至會想到将南疆的巫蠱之術和岐黃之術相結合運用到治病救人上。
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念想是好的,是嶺南蔺家的天驕也難抵蠱術的魅力。
說來道去,還是他們的蠱術厲害,厲害到就是那樣一個嬌生慣養的貴公子也心甘情願的留在這深山裡。
可以說即便蔺南之不入贅,巴祚也是願意好好傳授他巫蠱之術的。當然,除了那些絕對不能外傳的秘術外。
隻是蔺南之哪裡甘心隻學個泛泛。他圖的,就是那密不外傳的秘術。
他不喜歡巴其的母親巴蘭雅,卻為了讨好巴祚而對其曲意逢迎,故作暧昧,讓其對他情根深種,是為虛僞;
他喜歡巴蘭雅的女奴巴蓮,背着巴蘭雅與其調情,誓言說的是一句比一句甜,卻為了取得巴祚信任習得秘術,轉身就自請入贅,甚至為了瞞下私情,勸說巴蘭雅将巴蓮許給了虞桑,是為不忠;
他娶了巴蘭雅生了巴其,卻在拿到秘術後,一日未盡過身為夫身為父的職責,甚至是與有夫之婦苟合,是為不義……
就是如此一個不忠不義自私自利的僞善之人,為了一己私欲生生害了巴蘭雅,害了巴其,更害了虞姝,巴其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總而言之,他會落入今日這般境地,全是……全是蔺南之的錯!
巴其咬牙,終是沒忍住沖着巴祚語氣有些狠厲的低聲嚷了一句,“你有什麼錯,都是蔺南之那狗賊作的惡,你認什麼錯。”
巴祚頭磕着地闆,一下一下,嘴裡嗚嗚咽咽的哭着,卻是沒再多說一句話。
魏岚眸子微閃,不由得又看了巴其一眼,聽着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将錯處全怪到了蔺南之的頭上呀。莫非他依舊認為當初虞姝之所以會入宮,全然是被部族逼迫的,而不是自願的?
她眸色沉了沉,暗自想了想,将目光掃向了一直靜默的瑪薩,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語氣溫柔的道,“瞧本宮也真是的,光顧着好奇那蔺南之和巴氏之間的事兒,倒忘了還有佤那族的聖女在了。聽說佤那族是由你們部族的祭司擔任首領之職的。依着你們的習俗,聖女便是下任祭司的人選了吧?對了,你是叫什麼名字來的?”
瑪薩依舊額頭抵着手背跪伏在地上,聲音恭敬的答道:“民女的佤那名有些拗口,娘娘喚民女瑪薩即是。”
“瑪薩……這名字确實好念又好記。”魏岚笑着念了念她的名字,很是和善的讓她擡起了頭來,“本宮聽聞佤那族是南疆最強的部族之一,就是因着你們的祭司一脈實力最為神秘莫測。你既是聖女,想必也是得了不少傳承。不若你來與皇上和本宮說說,那蔺南之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話要怎麼答?
瑪薩抿唇,說是假的,那不就是落實了一個欺君之罪,到時帝王一怒會不會連她也不放過?
畢竟不管怎麼說,她都已經上了巴其的船,跪在了這兒。
可要回答一句是真的,那是不是有些不要臉,太過自命不凡了?
天家急召他們入京都定是有什麼棘手的病症是要他們出手的。不管是什麼病症,事關天家的,就絕不容有失。那要是治不好,他們又認了這個真……那不也還是欺君之罪,死罪一條嘛!
不管怎麼想,這個問題都是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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