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學館的館長叫江海清,未到不惑之年,風采出衆。聽衆位先生這麼誇恩哥兒,連忙制止,“堯恩不過剛進學,需謙虛恭謹,勤學苦讀才是。衆位日後也需嚴加教管,無需客氣。”
衆先生一聽,心中明白,館長這是真的當成愛徒,要下大力氣調-教了。衆先生恭喜了一番,人也見了,熱鬧也看了,紛紛回課室去講學去了。
恩哥兒這才掏出袖子裡的一方錦盒,“老師,這是拜師禮,是學生家長的心意,還請老師收下。”
江海清不以為意,伸手接過。這小小盒子,入手頗沉,他好奇心大起,“這是什麼?”
打開一看,一股似有似無的異香逸了出來,讓他精神為之一震。但再一看,居然是塊黑色的喜餅。江海清有些傻眼,用一個指頭戳了戳。說是墨錠吧,尚有濕潤之感,說是喜餅吧,還頗為堅硬,這得多好的牙口和心态才能啃得下去啊。
“這,這是何物?”江海清決定還是開口問問小徒弟。
恩哥兒恭敬地回答,“是墨錠。乃是家長親制的。因為剛剛入京,來不及雕刻壓制的模塊,所以隻能先用糕餅模子救急。有些難登大雅之堂,還請先生笑納。”
江海清為人豁達,倒是不介意,聞言一笑,“倒是頗有趣味。”
恩哥兒又道,“此墨剛剛制成,還未來得及陰幹。”
江海清一聽便明白了,這想必是和堯恩的家長特地趕制出來的。咦,他不是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姐姐嗎?難不成是他姐姐做的?剛想問,頓覺不妥,忙換了個問題,“此墨可有名字?”不管這墨用起來如何,能自行制墨的人,必然是個風雅之人。
恩哥兒答道,“此墨名為玄光。”
江海清點頭,“倒是個好名字。”
江海清很看好和堯恩的天資,于是也很給他面子,順手将玄光墨放置到了書架上。但學館到底事務繁雜,轉頭江海清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畢竟,他收過的拜師禮,百十種是肯定有的,怎麼可能當成重要的事情時時記在心上。直到六月中旬,天氣漸漸熱了,有一位學館的先生忍不住開口問他,“館長,你從何處得來的好墨,還藏着掖着,不與我們鑒賞。”
江海清奇道,“哪有什麼好墨,我要是有好墨還不早就被你們搜刮去了。”
那先生道,“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在你的書房裡尋過好幾遍了。偏偏誰都沒找到。”
江海清笑道,“真的沒有。”
那先生不信,“不可能。你這書房裡的墨香足有一個多月了,我等屢次尋之不得,牽腸挂肚,寝食不安。你便是舍不得給我們,讓我們看看,過過眼瘾也可以啊。”
江海清疑惑道,“墨香?”
“正是!”那先生瞧他不信,把他拉出書房在湖邊走了一圈,“且洗洗你的鼻子。”然後又拉着他走了回來。
這次不需那先生說,江海清一下子就察覺到了自己書房的那股墨香,他閉上眼睛,仔細分辨,那墨香似有還無,意蘊深長,讓他一下子仿佛身在高山之巅,有超脫之意。他深深地陶醉其中,竟然有忘我之境。
可那先生實在等不及了,“館長,館長,那好墨到底在那裡,你也取來讓我們品鑒一二。”
江海清自己也納悶,他最近确實沒有入手什麼新的墨啊。但是這股墨香,似乎隐約在哪裡聞過。
啊呀。江海清一拍腦袋,“瞧我,瞧我,全然抛到腦後去了。”
他趕緊走到書架前,取下那塊玄光墨。往那先生面前一湊,“可是這個?”
那先生湊近一聞,墨香壓住了異香,反而不明顯了。但是離開了一些距離,那股似有似無的異香簡直能勾魂攝魄一般,又出現了。
“絕了絕了!”那先生驚歎,但是看看它的模樣,那先生忍不住懷疑,“難不成這是塊喜餅不成?怎麼做成如此模樣,又或者其實是塊香料。”
“确實是墨,名為玄光。”江海清将墨錠置于掌中,細細端詳。玄光墨表面光華細潤,宛如黑玉,置于陽光下隐隐泛出青紫光華。江海清心動不已,伸出手指一敲,竟然隐有金玉之音,隻是陰幹的時間尚短,未能完全出彩。
那先生看着這黝黑的“喜餅”,心醉又心碎,“如此絕世珍品,怎的做成了個俗到不能再俗的喜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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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風月無邊
江海清回想起和堯恩當時的話,便道“當時制墨時,她剛剛入京,又趕時間,隻能拿個喜餅模子湊合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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