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過去,全是清湯寡水。
一小鍋稠點兒的米粥,灑了兩把花生,才拔了插頭,花生米粥還在電飯鍋裡咕嘟嘟地滾着熱氣兒,香得很清新。
鍋上架了個篦子,熥着兩個不知道哪天剩下的饅頭,和一碟雜鹹菜。
“我……”他剛要說話,爺爺轉身朝着窗戶彎腰咳了兩聲。
柳小滿把水碗放下,轉身又進了廚房,給爺爺沖闆藍根。
爺爺咳嗽的毛病是這兩年才添下的,起因是去年冬天那場寒流,他們祖孫倆兒一塊被流感撂倒,昏昏沉沉了半個月,一老一少兩個鼻子成天水洩不通,在飯桌上對着轟轟隆隆地擤。
他當然很快就好了,爺爺卻像是一直沒好透,動不動就咳兩聲,去檢查也沒有炎症,開了點兒消炎藥吃也沒效果,就是咳。
除了咳,他的身體也格外地開始畏寒,胃口也越來越小,不樂意吃葷吃膩,茶都不愛喝了,就願意喝點兒燙粥與白開水,偶爾還講究一下養生,沖一碗闆藍根慢慢悠悠地喝,喝完還是咳。
“人老了就這樣,都是年輕時候埋下的根兒,欠下的債。”爺爺倒是不當回事,這麼告訴他。
柳小滿沖着闆藍根,想着這話,又看看桌上那鍋稀粥,突然想歎一口氣。
他們爺倆兒吃飯都不挑嘴,沒什麼偏好,也沒什麼錢,經常廚房還剩什麼就處理處理吃了,飽了就行,沒覺得多酸楚。
可今天他有點兒梗得慌。
爺爺能欠什麼呢。
街上其他相同年齡的小老頭老太太,已經開始樂呵呵地享兒孫福了,可憐他的爺爺,兒媳婦跑了,兒子常年沒個蹤影,還得伺候他這個麻煩孫子。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十多年了,往後還有幾十年要這樣過下去,早已經讓他習慣到麻木,覺不出酸楚。
但這些念頭一拱出來,他也沒法毫無感覺地忽略,抱怨是沒什麼可抱的,他隻能像咀嚼一塊幹過頭的餅幹,不上不下地噎在喉嚨口。
可能是因為他即将要去吃肉夾馍。
也可能因為平白沒了的那六個茶葉蛋。
“這一鍋沒喝呢,你沖那幹嘛。”爺爺說他,伸頭朝窗外看,看見樊以揚支在自行車上等着,立馬明白柳小滿為什麼現在回來了。
“去揚揚家吃飯?”他轉身去櫃櫥裡拖出一個蓋着布的塑料盆,“正好,你帶點兒米酒去,這一盆釀得香。”
柳小滿本來想跟樊以揚說他不去了,在家陪爺爺喝花生米粥,一擡頭見爺爺已經裝好一大袋米酒遞給他,乖乖點頭“哎”了一聲。
“去人家吃飯别實誠,敞着肚子往飽了吃,”這話每次他去樊以揚家吃飯爺爺都要交代,他重複着第一萬遍:“約摸有個差不多就行了,别最後一個才放筷子。”
“我知道。”柳小滿又點頭,重複第一萬零一遍。
老話說龍生龍鳳生鳳,柳小滿一直覺得有點兒道理,有道理的緣由就是樊以揚一家子。
他們這條街是老街區,房子是以前紡織廠的職工房,紡織廠早沒了,老公房一直在,鄰裡鄰居們都是老相識,誰家裡出點兒大事小情,不消一個鐘,街頭街尾就能通個遍。
看戲的看戲,湊熱鬧的湊熱鬧。
當年柳小滿從電線杆子上掉下來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街坊鄰裡平時不管關系怎麼樣,都多多少少出了些力,能幫襯一把的都願意幫襯一把。
唯有樊以揚家,一直到現在都像自家親戚一樣,一家三口實心誠意地對他和爺爺多加照顧。
樊媽媽做菜好吃,隔三差五的做了拿手菜,就叫樊以揚帶着柳小滿去吃飯。
小時候他年齡小,沒那麼多講究,去樊以揚家去出了習慣,像回自己家一樣自然。後來上了初中,爺爺就讓他少去,說去勤了欠人情,落人嚼舌頭。
柳小滿萬事聽話,樊以揚再叫他他就不去了。
結果那天到了飯點,樊以揚媽媽直接端來一個漂亮的湯盆,把一整隻炖鴿子全送過來了。
“叔,孩子可憐,也得長身體上學增營養,小劉走了挺久了,我看小滿心疼,沒别的意思,揚揚一個人也是這麼吃,你别當回事兒,不然我還得專門給送來,反倒麻煩了。”樊以揚媽媽一進門快言快語地說。
小劉是柳小滿的媽媽,柳小滿努力地回憶,想不起他媽媽做飯的味道。
“爺爺,你也去我家一起吃飯吧。”小樊以揚站在他媽媽旁邊說。
爺爺笑笑,看着他,沒說話。
爺爺肯定不能和柳小滿一樣,沒事兒就跑去别人家吃飯,他去炸了一小筐真材實料的糖糕,那天樊以揚媽媽帶着樊以揚,直接在柳小滿家吃了頓飯,吃完順便把湯碗再帶回去,同時帶走了那些炸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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