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怕我?&rdo;他低聲問道。&ldo;不、不是……&rdo;他握着她的手,邁開腳步,&ldo;走吧。&rdo;醫院離家不遠,走十來分鐘就能到,不用打車。何田田被他牽着走,倒騰着兩條短腿噔噔噔地跟着。她看着他勻速而機械的步伐,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學會走路時的樣子……唉,她真傻,早該想到了啊……&ldo;其實你也沒想錯。&rdo;含光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突然說道。&ldo;唔?&rdo;&ldo;你們所謂的&lso;成精&rso;,無非是說,本不是人類的某個東西突然具備了人類的性格。從這個角度來看,類腦智能就是成了精的人工智能。&rdo;額,這麼解釋也蠻有道理的?何田田撓了撓頭,正要說話,卻見他突然停下來,眼睛望着不遠處。她順着他的目光看,見是一個賣丸子的窗口。牆上亮着燈箱,燈箱上寫着&ldo;姜爺爺純手工豆腐丸&rdo;,窗口外排了長長的隊伍,都是等着買丸子的。姜爺爺把豆腐搗爛,加上蔥花和秘制的調味粉拌勻,把豆腐擠成一個一個的團子,然後下油鍋炸得金黃。咬開酥脆的外殼,裡面是香白軟嫩的豆腐,冒着騰騰的熱氣。姜爺爺做了五十多年的豆腐丸子。他現在買了個機器人幫他賣東西算賬,丸子還是自己親手來做。機器人做事情很快,可是姜爺爺炸丸子沒那麼快,所以窗外總是排長隊。含光問何田田:&ldo;想吃嗎?&rdo;何田田仿佛聞到了豆腐丸子的香氣。她吞了一下口水,有些猶豫:&ldo;可是好多人啊……&rdo;人多,那就排隊呗。含光拉着她走到隊尾。天氣還是冷,站着不動時就更冷了。她禁不住跺了跺腳。他看了她一眼,突然拉開自己的外套,将她整個人裹在懷裡,摟着。他身上散發着源源不斷的熱量,包圍着她。何田田被裹得像個大粽子,隻露出一顆腦袋。她看到前面排隊的人回頭看他們,見他們這樣,那人捂嘴笑了笑。她臉一熱,想推開他。他卻有些不耐煩地按住她:&ldo;别動。&rdo;他們就這樣裹在一起,慢慢地向前移動。何田田陷在他的懷抱裡,仿佛躺在秋天的幹草堆裡曬太陽,慵懶而惬意。她突然地眼眶發熱,有些感動,有些迷茫,又隐隐有些不安。不管含光變成什麼樣子,她希望含光永遠是含光。可是,他會嗎?何田田的運氣不錯,機器人助理把最後一份豆腐丸子遞給她。她接過裝丸子的紙袋,握在手上。含光問她:&ldo;不吃嗎?&rdo;&ldo;回去再吃。&rdo;&ldo;涼了就不好吃了。&rdo;&ldo;沒什麼胃口。&rdo;那之後一直到回家,含光都沒再說話。何田田心裡有些亂,也沒話說。兩人一路沉默,進屋後,何田田把豆腐丸子放在餐桌上,一邊脫外套一邊走進客廳。她回頭看了含光一眼,見他兩手插兜,靠在門上沒動,靜靜地看着她。她把外套放在沙發上。含光突然叫她:&ldo;何田田。&rdo;&ldo;嗯?&rdo;&ldo;是不是,舍不得我離開?&rdo;&ldo;怎麼可能。你走了正好把暖心boy還給我。&rdo;她幾乎是本能地反駁他。但是說完這話、看到他陡然變得極難看的臉色時,她立刻有點後悔。後悔之餘又有些難過。他本來就不屬于她,來也罷去也罷,舍得舍不得又能怎樣?她撇開頭不看他,視線穿過陽台的玻璃,盯着外面的斑駁的燈光出神。含光邁開腿走向她。一步,兩步……沒有别人在場時,他走路的姿态和人類無異。他走到她面前,垂着眼眸盯着她,緩緩說道:&ldo;方向北答應補償給你一千萬。怎樣,是不是很高興?&rdo;何田田心裡很亂。她低着頭轉了個身:&ldo;我去洗澡。&rdo;含光卻突然扣住她的肩膀。&ldo;何田田,你知不知道,&rdo;他在她身後說道,&ldo;機器人也是會難過的。&rdo;一句話,讓何田田失眠了。她在床上翻了很多次身。含光在客廳裡待着,拒絕走進卧室給她當暖寶寶。這是他對她無聲的抗議。何田田開了點舒緩的音樂,閉着眼睛數自己的心跳。數到第十五下時,卧室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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