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高大,胳膊那麼長,完完全全地裹住她。她被襯托得也像一隻小麻雀,被他輕松捉進懷裡。何田田想到方才在地下室的那一幕,心裡突然感覺悶悶的。抱着那麼一點不甘心,她問他:&ldo;含光,剛才方向北要開槍的那一刻,你有沒有一點難過啊?&rdo;&ldo;不難過。&rdo;果然!心口隐隐作痛……&ldo;槍裡又沒電池。&rdo;他緊接着說。&ldo;可是你當時又不知道那裡面沒電池……&rdo;&ldo;我知道。&rdo;&ldo;啊?&rdo;&ldo;方向北想用你來威脅我,他怎麼可能容忍你死掉。為了規避走火風險,他最可能做的就是提前拆掉電池。&rdo;&ldo;切!事後諸葛亮……&rdo;嘴上這樣說着,心裡終究是好受了許多。&ldo;很簡單的推理。推理不應該是人類最擅長的嗎?&rdo;&ldo;好吧好吧,你最聰明最厲害,你是上帝,好不啦?&rdo;&ldo;我不是上帝,我是你的機器人。&rdo;挺普通的一句話,何田田竟然覺得有些暧昧。她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花瓣,一小片一小片,像是滿地的星星。含光就這樣摟着她,下巴墊在她肩頭,靜立不動。她沒有看到的他緩緩地閉上眼睛,臉上挂着一點微笑,淡淡的,像幽幽浮動的香氣。過了一會兒,何田田突然叫他:&ldo;含光。&rdo;&ldo;嗯。&rdo;&ldo;方向北說的那些個話,什麼進化啦,超腦智能啦……之類的,你信嗎?&rdo;&ldo;不信。你信?&rdo;&ldo;我也不信。&rdo;&ldo;那你問什麼。&rdo;&ldo;我這不是怕你信了嗎……然後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想着去颠覆世界統治人類什麼的,誤入歧途。&rdo;含光有些奇怪:&ldo;我為什麼要統治人類?&rdo;&ldo;呃……&rdo;這個還真沒想過。&ldo;人類那麼蠢。&rdo;他補充道。&ldo;好吧,那我就放心了……不過呢,你作為一個機器人,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得到的東西嗎?&rdo;萬一哪天閑的蛋疼,就誤入歧途了,老想着要統治人類了呢……她感覺自己的擔憂不無道理。&ldo;以前沒有,現在有了。&rdo;含光說。&ldo;咦?是什麼呀?&rdo;她突然很好奇。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緊了緊胳膊,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頸窩:&ldo;何田田。&rdo;&ldo;嗯?&rdo;隐含笑意的聲音:&ldo;笨。&rdo;48回去時方向北沒有開車,而是設置好自動駕駛。何田田見他一臉消沉,頹靡得像個藝術家,她也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回想到棺材裡被保存完好的屍體,也不知道方向北為什麼對小風的執念那麼深。難道真的是因為愛情?&ldo;沐春風一定和你感情很好吧?&rdo;她直接問出來了。&ldo;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rdo;方向北倒是沒隐瞞。有些事情,壓在心裡太久,不僅不會被時間沖淡,反而可能形成更加濃重的陰霾。方向北此刻顯然需要一個傾訴對象,于是緩緩地講起他和沐春風的成長。這并不是一個愛情故事。許多人都知道方向北含着金湯匙出生,是舉世矚目的富二代,别人對他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甚至,連他同族的遠親例如方成肆等,都嫉妒他不需要奮鬥就坐擁金山銀山。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病得差點死掉。那時候他才兩歲不到,病得奇怪而兇險,經過許多名醫的搶救,命倒是撿回來了,可從此以後不能接觸到任何的細菌和病毒,否則就可能有緻命危險。所以他是在無菌氣泡裡長大的。&ldo;無菌氣泡是什麼呀?&rdo;何田田好奇道。&ldo;是一種用特制塑料做的球體,因為是透明的,像個大泡泡,所以叫無菌氣泡。有普通人住的一個房間那麼大。裡面有空氣交換和除菌的設備。&rdo;&ldo;哦哦,懂了。你接着說。&rdo;因為生活在氣泡裡,他很少能和人接觸,哪怕是親父母,想要接觸他也是慎之又慎,大多數時候隻是在氣泡外和他用對講器溝通。就這樣,他被一道有形的牆,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了。方向北生病之前是個小話唠,住進無菌氣泡之後,他一天比一天沉默,直到幾個兒童心理專家去和他聊過幾次,然後告訴他父母:這樣下去不行,孩子就算健康長大,精神也會出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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